◇ 齐守强
鲁西北的一个小村庄,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月亮也仿佛怕冷似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北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响亮的口哨,在村子里的每个角落狂奔。
我和爱人在僻静的街道上散步,爱犬皮皮享受着短暂的自由,它肆意奔跑着,并嗅来嗅去。对它来说,每个墙角旮旯,每株冬青,甚至一个被风吹着滚来滚去的苞米皮,都无比新鲜。它跑到一处低矮的农家小院门口,抬起腿就是一泡尿。我对它训斥一番:连你这狗子都欺负没人住的老房子。
村子经历了两次修路,路面被抬高,两边高大的房子顿时矮了不少,就像魁梧的年轻人经历时光流逝、岁月侵蚀,变成了弯腰驼背的老者。一栋老房子大门两侧的矮墙已经风化,还蒙上了一层盐碱,墙脚处一排排破碎的砖头像是牙齿已经脱落的牙床。两扇木制门板也被雨水冲刷成了灰白色,像极了一只被猎狗追得精疲力尽、大汗淋漓的灰兔子。门顶上残缺的椽子和苇席相互交错,成了老鼠们的安乐窝。借着月色越过矮墙向院子里望去,只见几棵掉叶子的香椿树、一棵枯掉的老枣树在寒风里摇曳,像被遗弃的孩子在等待父母归来。
随着社会变迁,许多年轻人涌向大城市,那里有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有霓虹灯下的风情万种,有大显身手施展梦想的舞台。而农村的老屋被闲置下来,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孤独终老,能陪她的只有飞檐走壁的老鼠和在枯枝上跳来跳去的麻雀。在她眼里,那不是老鼠与麻雀,而是曾经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村里一座座老屋,曾经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有孩子的嬉闹,有母亲的唠叨,有锅碗瓢盆的交响乐,有父亲磕完烟锅后的叹息。如今,人走屋空,入目皆是凄凉景象。月光抚摸着她的身体,孤独充斥着整个庭院。一阵寒风袭来,风化的大门、摇曳的窗棂吱吱作响,仿佛一位耄耋老人蠕动着干瘪的薄唇在诉说着什么。
几只老鼠爬过,发出叫声,好像在笑话它们:“老屋也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