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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四棋 42,269 2023年12月01日

四棋的棋盘和棋子 下“四棋”(晚报约稿附图片)

文/图 刘旭东

少年时期的我喜欢过不少那时相当流行、简单却有趣的乡土游戏,或称民俗体育。下四棋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四棋几近消失,但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下四棋却是鲁西乡间一种大人孩子都会、都喜欢的棋类游戏。当时,在大街小巷、田间地头随处能看到下四棋的人。所谓四棋,也称“走四块”。棋盘为横竖各四条直线交叉,如同一个大大的“口”字里面划了一个“井”字,共16个棋点,以棋子的颜色或大小区分敌己。走棋前,双方先将四枚棋子呈一字形横排于边线,摆开对阵的架势。先走、后走皆可。消灭对方的棋子称为“吃”。如果正好三个棋子连一直线,两枚己棋相连而另一棋为敌棋,则吃这一棋。如有一方被吃得只余一棋,则对方赢,这方输。这称为“小吃”,听说外地还有一种玩法叫“大吃”,即先一步造成正好四个棋子连一直线,两枚己棋相连而两枚敌棋也相连的局面时,则吃这两枚敌棋。不过,在临清、高唐和德州夏津交界处,下四棋的规则最简单,只流行“小吃”这一种下法,简单易学。

下四棋之所以最具群众性和广泛性,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棋盘可以随便找个东西画,棋子可以就地取材。两方对弈,随意坐着或蹲着,用一截树枝、一个粉笔头或者一块碎砖头在地上画个棋盘,随手捡8个小小的石子、砖块或废纸团,就可以开棋。双方棋子材质相同也不要紧,只需区分出不同即可。不过,痴迷于下四棋的我,总爱自带棋子,衣兜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棋子,如螺丝帽、瓶子盖、豆粒、玉米粒、地瓜干等。有时,我也会给对方预备好棋子。为减少屡次画棋盘的麻烦,我用毛笔在一张废旧报纸上把棋盘画好,折叠起来随身带着,趁下地干活休息时、下课后、放学路上等闲暇时间,随时下上两盘。

熟能生巧,下四棋下得多了,我便精通了棋艺,能下过许多同学、小伙伴甚至成年人了,走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有时候走哪一步全凭感觉,根本不用思考。

下四棋简单,如果每一步都经过太长时间的思考,就陷入僵局,不容易分出胜负。于是,在下之前,我先与对方讲明:下棋要快,谁犹豫就算输!依靠自定的这一规则,我赢过许多性格太稳重、思维较迟钝的棋友,每次赢了棋便暗自高兴。

距离我们村两公里的冷东村,有位老人叫“洋槐树儿”。为什么叫“洋槐树儿”,是否姓杨,我不知道,也没问过,但我对这位已六七十岁的老人非常仰慕,因为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下四棋高手,无人能敌。那时,在我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心目中,“洋槐树儿”的知名度不低于“棋圣”聂卫平。“洋槐树儿”经常左肩上挑一只粪篮子,右手拿一个粪叉或一把小小的铁锨,到处转悠着拾粪。如果说拾粪是他的“职业”,那么他的业余爱好或者说独门绝技就是下四棋了。知道他下棋厉害,看到他远远地过来,经常有好事者挑衅似的问他一句:“下盘儿不?”“画好了吗?”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应。见棋盘已画好,他把粪篮子往地上一蹾,坐下来就下。下到高兴处,他就捋着胡子盘起腿,眯着眼睛抿着嘴,得意扬扬地晃着头。但高手也有“走麦城”的时候,那次,他和我们村的刘言福(乳名“老道”)在一棵槐树下下棋,大概“洋槐树儿”见“老道”是个毛头小伙子,便大意了。而“老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施展“法术”与“洋槐树儿”周旋,“洋槐树儿”一不小心竟被吃得只剩下两个棋子。“洋槐树儿”立即采取僵持战术,但任他再怎么僵持,“老道”也不改招,“洋槐树儿”为难得直皱眉头。看着怎么也不容易赢“老道”了,“洋槐树儿”只得变招数,但四棋没有太多招数可变,关键时刻往往谁变招数谁就输。结果“老道”赢了“洋槐树儿”。我没亲眼看到这两个人下棋,但听说当时“洋槐树儿”气得直蹦跶,嘴里“唉唉”地叫着,嗓音也提高了八度。自此,留下了“‘老道’本地槐树下大战‘洋槐树儿’”的佳话。虽然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但我们村很多年过半百的老人对此事仍记忆犹新。

(有些文字涉及方言,仅用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