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云利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随着女儿渐渐长大，我对“父母”二字的体会更加深切，愈发感受到责任的重大，愈发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艰辛，也愈发强烈地思念老家和远在老家的父母。

对我来说，归乡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为我工作生活的城市距家乡千里之遥，只有放长假时才能回家看望父母。这种日子一晃就是20多年。几年前，我对归乡的概念比较模糊，甚至忙起来一个月也给父母打不上几次电话。

父母已年近七旬。我每次打电话，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总安慰我说：“孩子，你放心工作吧，家里一切都好，用心经营好你自己的小家庭。”但每次回家我都能看到家里新增的空药瓶。

有一次，父亲偷偷告诉我，母亲的膝盖总疼，她瞒着我和哥哥自己去医院看病，药也吃了，针也打了，但效果并不理想。听着父亲轻描淡写的叙述，我也没当回事。但当我回家看着步履蹒跚的母亲依然坚持在门口等我时，我愧疚万分。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上大学，需要我在身边照顾时，我却不在他们身边，那种针扎似的疼痛令我刻骨铭心。

一次偶然的机会，母亲听说艾灸治疗膝盖效果不错，我知道后兴奋地买了足够一年使用的艾灸条寄回家。后来，母亲高兴地告诉我，使用后膝盖疼痛缓解，但我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十一假期，我独自驱车回老家。由于是小长假，路上的车很多，再加上事故导致部分路段拥堵，所以天黑了还没有到家。等到胡同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远处张望，我赶紧下车走向前，说：“爸，我回来了。”父亲微笑着：“嗯，嗯，赶紧回家吧，你妈等着急了。”到家后，母亲告诉我，父亲已经去过村头好几趟了，怕我高速上接打电话有危险就没敢打电话。听着母亲的话语，再回头看看父亲弯曲的背影，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也早已独自撑起一片天，但在父亲眼里，我依然还是个孩子，依然是他的牵挂。

老家的房子已经住了好多年，虽然还不算太破旧，但屋内墙皮部分脱落，室内保温效果也不好了。我想出钱帮着重新装修一下，但父亲执意不肯，他总是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不要好了，将就着住就行了。”我晓得，父亲是怕我花钱，他知道儿子漂泊在外不容易，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想给孩子多省点钱。这或许就是天下父母共同的心理吧。

吾心安处是故乡。对远在异乡的游子来说，父母在的地方就是故乡。作家冯骥才说，远去的故乡，是灵魂的巢。曾几何时，我感到“灵魂”无处安放。

某天灵感偶至，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让父亲每半个月拍一张老家小院的照片，有全景也有特写，有春秋也有冬夏，有春天艳红的石榴花，有夏天繁盛的蔬菜园，有秋天硕果累累的柿子树，有冬天白雪皑皑的屋顶。当思念成疾，我就翻开这些照片看看，正值哪个季节就看哪个季节的照片，犹如一年四季都回到过小院一样。

故乡是根，故乡还在，灵魂可栖。我深深懂得，那些照片只是打开思乡心结的一扇窗，纵有千万次的思念，不如一次跨越千里的相见。而那种温暖如春的陪伴，才是给年迈的父母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