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聊城 张敬恩

“掏一下耳朵真是舒服，特别是你给我掏耳朵的时候，简直是一种享受。”看着母亲脸上洋溢的笑容，我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我已记不得上次给母亲掏耳朵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候经常听大人说时间久了不掏耳朵会影响听力，有了这种恐惧感，所以我总喜欢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央求母亲帮我掏耳朵，因为那会让我感到很安全、很温馨。

拿一个小板凳坐下，头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母亲的命令“高点”“低一些”“对着阳光”，在轻挠轻痒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耳朵里涌动。我总是习惯性地闭上眼睛，聆听耳朵里的响声，像是徐徐暖风吹动折纸一样，那种舒爽的感觉会随着挖耳勺的挠动层层奔涌，一直钻进心窝，真是“怎一个舒服了得”！那时挖耳勺还不是很流行，母亲用火柴棒的一端在我耳朵里轻轻地捣来捣去，这仿佛成了我儿时一种很特别的记忆，也成了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至今想起也是意犹未尽。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学会了自己动手，也喜欢给刚从田里回来的母亲掏耳朵，希望这样能让母亲放松一下。拢一下母亲乌黑的头发，我小心翼翼地把火柴棒伸进母亲耳朵里，希望能为她驱散哪怕一点点的疲惫，也为终于能为母亲做些事情感到满足。母亲曾经说过：“我老了以后，你能这样经常给我掏掏耳朵，我就感觉很幸福了。”我总是撇着嘴说：“我妈永远年轻美丽。”

一次放假回家，给母亲掏完耳朵后，她竟然眼含泪水，我不理解什么难事让平时积极乐观且年过半百的她如此这般，我着急地询问原因，最后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小时候也经常缠着你外婆给我掏耳朵，在你外婆生病的3年里，只要我给她掏耳朵，她脸上就会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做儿女的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很多肉麻的话，儿女的一个小小举动就能让父母倍感温馨。”

母亲用一双勤劳的手照顾着这个家庭和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她没有享到什么福，却用甘甜的乳汁养育了我们姐弟三个，“母亲”这个词写起来如此容易，做起来却是如此不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给母亲掏耳朵时，我惊讶地发现她曾经乌黑的头发里已经长出了很多白发，那一刻，我似乎领悟了史铁生的话，“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上大学后，我半年回家一次，每次离家前母亲好像都有嘱咐不完的话：“明天你要走了，我心里还真舍不得，好像家里少了什么似的，记得明天给我掏完耳朵再走。”“我是去上学，又不是一去不回，等下次回来了我还给你掏耳朵。”说着这话的我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睛……

后来，我特意买了一个挖耳勺带在身上，希望通过这个小小的挖耳勺寄托对母亲的思念。我仿佛看到了母亲脸上幸福的笑容，她的笑让我情不自禁地怀想逝去的岁月，她曾经的开心、难过、忧郁……也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阳光下，一个儿子在为老母亲掏耳朵，母子二人都欣慰地笑了。

作家赵波说：“时间悄无声息改变了我们的外表和内心，雕刻了我们的内在个性和精神。它如水一般流过我们的每一个日子，就在你毫无知觉的时候，你已经被它，刀子一般的手，刻过了。”

时间的流逝，终让我明白，不能再蹉跎怠慢，我想抓住岁月，想让时光驻足，想留住所有的美丽，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尽一份人子之心、人子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