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聊城 武俊岭

秋风起了，家里现钱没有多少了。这下把谢榛妻子愁坏了。张嘴向谢松借点吧，又不好意思。谢松的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天，妻子做饭，准备炒一盘豆腐白菜，一看油罐，心里一凉，里面几乎没有油了。还有两个儿子的学费，一时也没有着落。

怎么办呢？

吃饭时，谢榛吃得极香，根本没有注意到菜里的油少。看着丈夫这样的神情，妻子百爪挠心。

突然，妻子想到前些年家境好一些时，给两个儿子给自己给丈夫买下不少衣服。有的还没有穿呢。于是，妻子连锅都没有刷，便跑到屋里开始了翻箱倒柜。果然，好多衣裳像新的一样。她找出丈夫的一件、她的一件、孩子的三件，一共五件，用一个红色包袱紧紧包住。

妻子弄出的动静，让谢榛听到了。他走出书房，正想呵斥，突然止住。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丝内疚涌了上来，他脸上微微地红热了。

店主仔细查看五件衣服，感觉样子还不算太老；主要是衣料较好，于是便写了收据，让谢榛妻子按了手印。最后，拿给谢榛妻子六百文铜钱。

妻子接钱在手，先到油坊打了五斤豆油，后到肉铺割了二斤肥多瘦少的猪肉。回到家里，她把猪肉洗干净，用刀把肥肉切下。瘦肉上带着薄薄一层肥肉，正好炒菜用。她把肥肉切成肉丁，放进热锅里。锅底加火，把肥肉炼成了猪油。她把猪油盛入一个瓦罐，留着慢慢吃。

瘦肉呢，她则切成碎块，炒熟，放到一只大碗里。她想着每次炒青菜时，放上一点瘦肉，让青菜沾点肉味，也就行了。

做完这些事，她的心里有了点欣慰。随即，她把炼油剩下的肥肉渣子，用刀剁碎，放入一个瓦盆。她跑到院中菜地，割下一捆韭菜。她把韭菜洗净。控水的时间里，已把面和好。她要给家里人包包子吃。

她洗净手，正想歇一会儿呢，元炜哭闹着跑来了。谢榛在后面追赶着，相差五六步的距离。元炜跑近母亲，小嘴往怀里寻找。谢榛妻子手解扣子、掀开衣襟；想了想，又把扣子扣上了。她狠狠心，急步往堂屋里走。元炜便在后面哭着追来。谢榛妻子这次生气了，说，以后不让你吃奶了，你都快三岁了。元炜不听，依旧哭闹。谢榛妻子这下恼了，一把拉过元炜来，朝屁股上啪啪打了几下。元炜哭得更加厉害了，躺到地上打着滚儿。谢榛妻子性子起来，用脚踢着元炜的屁股，嘴里说，让你打滚，让你打滚！

看着妻子打骂儿子，谢榛心里一疼。他本想呵斥妻子，却又打消念头。看着妻子眼角出现的细小皱纹，谢榛心头涌上来一丝怜悯。妻子嫁到谢家以后没有一天清闲过。连着生下三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太不容易了。

谢榛把元炜从地上抱起，两人慢慢地往运河大堤上走去。渐近大堤时，谢榛听到河漕里的人声多而杂。登上大堤，好家伙，真是人山人海。运输货物的船只，一只接着一只，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碌着。谢榛好多年没来大堤了，以前虽然人也不少，但不如现在的多。看到这样繁荣的场景，谢榛生出一种壮志，那就是要在诗歌上大有作为。猛然，他来了诗兴，于是抱着元炜急步返回家中，一挥而就写出一首诗：

秋雨

七月雨多烟火稀，

茅堂燕雀傍人飞。

山妻只是怜儿女，

不顾秋风去典衣。

写完，双手捧纸，低声吟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