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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一桩“抄书梦”

◇ 俱新超

古人抄书,书籍难得,只能求于富裕人家。所借之书,视为珍宝,恭恭敬敬地抄录,抄完后,拖些时日,说尽好话,方才完璧归赵。

初中时,我偶学一篇古文《送东阳马生序》,文内曰:“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抄书如此艰辛,但能读尽好书,增长学识,也实为一件好事。

童年时,家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所在小学只剩下三十多个学生,我们六个年级的学生围坐在一起,老师让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教我们识字、学拼音。下课后,他们挽着彼此,飞快地跑向学校后面的“戏楼”去玩。我从小就长得矮,很怕磕碰摔伤,就一个人躲在篮球杆下读书。

学校图书栏中的书我几乎读了个遍,遇到感兴趣的句子,我总会多读几遍,久之成诵,回家后自豪地背给爷爷听。爷爷假装疑惑,笑呵呵地问我:“武松在哪里打的老虎?他打死了几只老虎呀?”我暗自窃喜,嘟囔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真是不知道我的学识。”五年级时,最喜爱的小说,我已经全部读完,无聊至极,我又动起了抄书的念头。

六年级时,我开始用大作文本抄书。每次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前,我都会仔细打量摆放作业的地方。若习作本用完,我就撕下本子皮,撕得越多,就越快完成“抄书大业”。

那时候,只要遇见纸类的东西,我都像找到宝藏似的。学校门口砖墙上的广告纸厚实、耐写、不沾墨,我剪裁整齐,附上页码。待攒够一定数量,我便叨扰奶奶用线缝起来。

之后,我就开始抄书。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城南旧事》,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个字,我都不放过。即使左眼已模糊不清,我也依然乐此不疲地抄书。

抄书难免因为琐事耽搁,我便定下计划。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循着铁路,找几块平整的石头堆叠在一起,铺上蛇皮塑料袋,席地而坐,开始抄书。这时候田里并没多少农人,我的“石头书桌”上冒出几株嫩青的小草,它们与我一同仰望着苍苍春山、漾漾春水,惬意至极。

时间一长,农人渐多,他们见我一个人,偶尔与我搭话,我不知说些什么,拎起背包仓皇逃窜。我成了“流寇”,田地、废弃房、河岸边、山洞旁都是我的“抄书领地”。

二十年间,我的“自抄书”堆满了纸箱,从最初的作文纸、广告纸、书页封皮纸到如今的笔记本、稿纸,时间仿佛在万物的沉默中凝结。

我的抄书之旅有遗憾也有快乐,有心惊胆战也有欢喜瞬间。那个幼稚、腼腆的少年也在抄书的“旅途”中变得坚毅、顽强,这都是书教给我的。

2023-03-31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29018.html 1 耕耘一桩“抄书梦”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