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流亡生活
□ 谢法增
我叫谢法增,1940年生人,2000年退休,如今已经83岁了。人是越老越容易怀念过去,每逢回忆起我的童年,那滋味真是五味杂陈。
1937年、1939年、1941年,我的祖父、父亲、姑母相继参加抗日武装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此时,我的家乡东昌府区凤凰集村日伪杂匪十分猖狂,不时杀害抗日家属。我村抗日军人解占柏、谢德元家的房子都被烧了。为避难,我老奶奶、奶奶、母亲、姐姐和我逃离凤凰集,先后转移到当时堂邑县、冠县下辖的一些村庄,如宋小屯、大齐庄、前后杏园、定远寨、桑桥、马桥、六庄、大小张庄等二十几个村。那时,不管白天还是深夜,只要接到危险情报,就立即转移。由于坏人也担心抗日政府和部队对他们严厉打击,有时也不敢为所欲为。我和家人虽然多处逃难,但因年龄小,我留有记忆的村只有后杏园村(时年四五岁)和定远寨村(时年五六岁)。尽管当时环境险恶,由于军民的共同保护,待堂邑解放后,全家人还是于1946年秋安全回到家乡凤凰集。
在后杏园村避难时,我们的房东叫陈明武,我喊他二爷爷。他是一位非常慈祥、精干的人。我们住进他家之前,有位叫陈中民的老干部曾在他家养过伤。二爷爷告诉我,上世纪五十年代,陈中民进京后十分想念乡亲,就把他请到北京住了十几天。白天派人陪他玩,晚上就会亲切地问他:“大哥,今天都到了哪里?玩得怎么样?还有什么要求?”二爷爷憨厚老实,怕给人添麻烦,什么要求也没提,这使我们更加佩服二爷爷。
我们过着流亡生活,辗转多地,生活很苦,尤其在日军扫荡时更苦。虽然很苦,当不断听到战场上传来的打胜仗的好消息,或者意外见到军人亲人时, 我们都非常高兴。一天,我突然见到了我的爷爷谢九龄。当时他担任聊堂县五区区长,身上挎着盒子枪,背着双手,哼唱着“左权将军家住湖南澧陵县,他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他身边还跟着警卫员——小鬼韩西满,这时日军已经快投降了。然而,后来韩西满同志却光荣牺牲了,这让爷爷感到十分痛惜。新中国成立后,韩西满烈士的父亲还不时和爷爷来往。
当年,我们刚回到家乡时, 一群孩子好奇地围着我说:“你说说冠县话我们听听。”因为我小时候在冠县后杏园村待的时间长,所以说话带着冠县口音,他们感到稀罕。这时,不管本村的还是邻村的小朋友都来找我玩,让我感到家乡很亲切,心里很温暖。我心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过惊恐、颠簸的日子了。
80多年来,我家与一些房东特别是二爷爷家始终保持联系。每到过秋过麦特别忙时,二爷爷总会带人来帮忙,1971年我家盖新房时,他也带人来帮忙。他家有困难时,我家也给予了帮助。1991年,二爷爷病逝,我像失去亲人一样难过。直到现在,我家与二爷爷的孙女延霞妹妹一家仍保持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