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座军工楼
□ 阴元昆
每当路过市城区东昌路那片清新别致的临街楼,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成群结队的职工欢笑着从厂门口涌出的情景。这里,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年轻时工作的单位——聊城手表厂。
傍晚时分,我叫上妻子:“走,咱们到表厂那里去转转吧。”每次,妻子都会爽快地答应,因为她也曾在厂里工作,所以对这个地方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们来到表厂附近,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见这里高楼耸立,中间的绿茵广场格外敞亮。然而,当年工厂的影子却一点也找不到了。我俩只好仔细分辨:“前边是军工楼。”“后边是装配楼。”“东边是理化楼。”我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国家进行大小三线建设,把重要的工厂企业,从沿海城市搬迁到内地。聊城手表厂就是那个时候从烟台搬迁过来的,当时只是一个军工车间。聊城对国防事业非常支持,划拨了一座大楼和一大片区域作为厂址。这座大楼主体四层,是1958年建造的,风格大气、坚实浑厚。开始的时候,厂里只生产军工仪表,上世纪70年代初期开始研制生产手表,商标是“泰山牌”。当时,手表厂成为轻工部定点厂家,是一个国有大型企业,职工最多时达数千人,每年上缴利税上千万元。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厂的。
因为我们上班的这座楼上有个军工车间,所以大家都习惯称它为军工楼。其实楼上并非都是军工车间,其他车间也分布在这座楼里,楼上还有厂领导办公室和有关科室。我就在楼下生产模具刀具的车间上班,操纵一台德国进口铣床。我在当机床操作工期间,有一件事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1976年1月8日,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去世了。第二天早晨一上班,全厂职工集合在军工楼前,向周总理遗像默哀。厂里的几名师傅心情格外沉重,在一起商量:“咱们几个党员,给毛主席写封信,告诉他老人家,咱们要继承周总理的遗志,努力做好工作。”信写好后,他们都在上面签名按了手印。这几名共产党员的做法,让我肃然起敬,令我终生难忘。
也是在这座军工楼上。后来,我调到厂工会写材料。工会的一项重要职能,就是维护职工合法权益。在此期间,有一项工作,让我记忆犹新。原来厂里分配住房,都是以男职工为主,女职工无法分配到住房。有的女职工给《山东工人报》写信,反映这方面的问题。报社通过上级工会,把有关情况反馈给厂里。厂领导对这个问题非常重视,责成厂工会到兄弟地市调查研究,拿出整改意见。这项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我到了烟台钟表厂、棉纺厂等单位,实地调查他们的职工分房情况,了解到他们在分房时都是坚持男女职工一视同仁。回到聊城后,我起草了调查报告,交给了厂领导。厂里借鉴外地经验,改变以前的做法,在分房中做到男女平等,受到广大女职工欢迎。
再后来,我又调到政教科,负责厂报的编辑工作。我和科里的领导及同事,认真做好厂报的创刊工作,请时任地委书记郑义堂书写报头“泰山表报”,设立了“改革之声”“经验交流”“新人新事”“思想论坛”“文化生活”等栏目,在全厂建立了60多人的通讯报道员队伍,报纸半月一期,下发到全厂200多个生产班组。报纸围绕厂里的中心工作,宣传“两个文明”建设成果,介绍推广本厂思想政治工作经验,建设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宣传劳动竞赛、技术革新、技术练兵活动,引导职工树立“厂兴我荣、厂衰我耻”的责任感,培养“四有”职工队伍,为富民兴聊、振兴表厂建功立业。我们的办报经验,被《山东工人报》刊登推广。
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调离聊城手表厂。此后,我仍然关注着厂里的生产经营情况,厂里的发展变化时时牵动着我的心弦。手表厂凝结着我们那一代人的心血和汗水,留下了我们那一代人的青春和芳华。
后来,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聊城手表厂像许多国有大型企业一样,逐步退出历史舞台,那些曾经为国家作出贡献的职工,也都下了岗。从此,这里繁华不再,人去楼空,那座军工楼也被闲置起来。我原以为这座大楼会被利用起来,继续发挥它的光和热,可谁知有一天,这座大楼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被夷为平地,成为我们那一代人心中的痛。之后,一片高档小区在这里拔地而起。虽然这个工厂不在了,那座军工楼也消失了,但是,在我的心中,这里屹立着一座永远不倒的军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