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河坝 护安澜
——忆1996年阳谷黄河抢险
□ 訾士峰
阿城镇,同十五里园、张秋、寿张、李台、金斗营等乡镇被称为阳谷县的沿黄乡镇。其实,其他乡镇所靠的只是黄河左侧分洪区的围堤北金堤,而阿城镇陶城铺村西南张庄大闸是分洪区的吐水口,是金堤与黄河的接汇点,也是金堤的终点,西南而来的黄河也是在此改向掉头东去。因此,阳谷辖区内真正黄河流经的乡镇只有阿城镇。
一
1995年11月,我始任阿城镇武装部部长,在任期间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险护坝之战。
1996年8月10日13时30分许,阿城镇办公室通知我接紧急电话,黄河出现险情,县防汛指挥部命令我镇立即组织100人的抢险队伍,于14时30分前赶到陶城铺黄河段闸管所门东集结待命。当时,镇党委书记、镇长等主要领导均在县里开会。虽说每到汛期都做好防汛工作,但险情真的来了还是犹如晴天霹雳。
险情就是命令,作为应急分队队长的我理应担负起抢险护坝的责任。时间紧、任务急,我通过电话向紧靠黄河大堤的西(陶城)铺、东铺、后铺、中铺4村下达任务,命令各村分别组织30人的应急分队立即赶往大堤抢险,并通过BP机向乡镇领导作了简要汇报。
40分钟后,我到达指定集合地点——闸管所门东大堤上,由此向堤内探出的就是出险的9号坝头。坝头上已有七八十人,小跑着搬运石头,河务局的领导正指挥带领职工和先头赶来的应急队员抢险。眼前的黄河,一改往日的波澜不惊,原来离大堤上百米远的水流就在脚下六七米的半坡,抬眼望去,对岸七八里外的村庄与河面连成一体。无边无际的黄河水像挟雷裹电的巨龙,翻搅着、摇摆着,一路咆哮,地动山摇。
我与河务段的领导经过简单交流,得知险情重大,百余人都挤在近处搬石头不行,我们临时决定再增加人手车辆。我向带烟的同志要了烟盒,用烟纸写了命令,要求“四铺”各村立即再增援20人、3辆地排车。
各村喇叭一遍一遍不停地播放着紧急通知,广大党员干部带领应急队员从堤下急匆匆赶来参战。
约14时20分,阳谷县副县长魏庆堂,县武装部部长李万福等县防汛指挥部及阿城镇领导一起从阳谷县城赶到现场,在河务局负责同志的引导下立即查看分析险情。陶城铺段是黄河的拐点,为减少黄河主溜对北岸大堤的直接冲击,该段筑有十几个与水流方向垂直的坝头。那几日由于中上游区域连降暴雨,黄河形成了几十年不遇的洪水,急转弯的黄河主溜向左推移,冲向大堤,正是由于坝头的迎顶和剐蹭使其起到了对大堤的屏障和保护作用。由于遭受主溜强大的持续冲击,9号坝头底脚基石滑塌、坝头背水面出现20多米长的裂陷。唇亡齿寒,一旦坝头垮塌,大溜将直接冲顶大堤,威胁大堤的安全。大家常说,我们这里的地面和聊城光岳楼楼顶一样高,而地上悬河黄河的河床比我们这里的地面还要高出七八米。黄河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二
县指挥部召集支部书记以上人员开了一个临时碰头会,强调守护坝头事关黄河安危,保卫黄河就是保卫华北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要战之必胜,并对人员进行了协调和部署。
“轰隆隆”,随着主溜的摆去,闷雷般的响声从河水深处传来。几分钟后,游荡的主溜积聚了新的能量再度以雷霆万钧浩瀚磅礴之势冲撞过来。每次冲撞,都把水面冲抬一米多高,堤坝上能明显感觉到一次次的颤动。
气氛异常紧张,200多人不停地搬运土袋、石头(黄河堤上垒有一段一段的石墙,是防汛备用石块),沿着20多米的战线顺坡滚入水下。一小时……两小时……累积的石头刚要露出水面,一次次又被洪水冲下。“咯噔咯噔”,水下石头移动下沉的声音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几十方……几百方……上千方的石块、土袋被抛下,坝头仍在塌陷。险情紧急,按照专家意见,随即抽调部分力量分成四个小组增抛铅丝笼。
铅丝笼是六角的铁丝网片,每张面积有六七个平方米,可包兜石块一方左右。靠近水面把斜坡垫出稍平缓的一片,垫上撬棍(与水面垂直),铺上铅丝笼,装满石块,用铁丝封口,人推棍撬,抛滚入水。
搬运石头的距离越来越远,险情仍在,为提高效率,后来调来几辆机械从百米外铲运石料。21时左右,河务局拉来馒头和老咸菜,参加抢险的领导和队员们来不及洗手,你递给我一个馒头,我传给他一点咸菜,就地吃起晚饭。直至23时,险情基本得到控制,大家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11日零时刚过,县、镇防汛指挥部,地、县河务局以及“四铺”党支部书记在陶城铺闸管所会议室召开会议,地区河务局的专家通报情况。会议分析认为坝头暂时稳定,险情初步得到控制,决定除留下部分巡查人员外,其余人员解散,回去休息待命。
三
天快亮的时候,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催醒。县指挥部通知,9号坝头再次出现险情,要求镇抢险队伍立即集结。镇主要领导带领我们再次赶到9号坝头。前一天抛下的超出水面近一米的石块没了踪影,肆虐的洪水竟把包裹成方石块的铅丝笼冲跑,坝头二三十米长的裂缝再度加大加深。鱼肚白的东方刚刚露红,9号坝头再次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万分危急,指挥部决定下重锤——捆抛柳石枕。
柳石枕是用柳树枝条、石料捆扎成的长约10米、直径约1米的圆柱体。大家按照部署,分组行动,砍柳树枝、打桩、布桩、剪铁丝、搬石头,紧张有序。抛柳石枕时,五六十个人一个挨着一个,都在柳石枕远水侧听着口令员的号子,杠撬、抬桩、手推一齐发力,推滚柳石枕下坝,使其顺坡翻滚沉入水中。抛下的柳石枕仍有两根腰绳(底勾绳)和两端的边绳(龙筋)牵着,绳头分别系在打下的立桩上,随着柳石枕的下沉把绳顺势放长。一个、两个……十个……一个接一个的柳石枕沉入水中往上排着,大家叫着号子与洪水抗争。为鼓舞士气,县指挥部在9号坝头扎上了指挥台、插上了红旗,宣誓“人在阵地在,与坝头共存亡”!
11日午后,坝坡上挂满了粗绳,放绳的频率逐渐变缓。柳石枕发挥作用,9号坝头没有再出现大的险情,抢险队伍分成两批进入轮换工作状态。晚上,坝头上指挥部灯火通明,县指挥部的领导同大家一起联欢,人们开心地用木棒敲击竹竿打着节拍,唱起了歌曲、戏曲。
汹涌的黄河涛声依旧,水面上不时有柴火垛、大木头等漂过。远远的对岸闪着一串灯,有些灯不停地游动着。就这样,我们阿城镇抢险队伍一直坚守了六天六夜。后来,9号坝头由沿黄兄弟乡镇轮流接防,阿城镇改为分段值班巡防大堤,镇指挥部安在东铺村村部十余天……
一晃多年,每每想起1996年那次抢险,我仍激动不已。难忘汹涌磅礴、惊涛澎湃的黄河癫狂时的狰狞与险恶,难忘抢险护坝、奋力抗洪的日日夜夜,更难忘“四铺”广大党员干部群众及民兵指战员展现的“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精神风貌以及为抢险护坝作出的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