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运河，生生不息。大运河是世界文化遗产和中国国家文化名片。千百年来，流淌的大运河宛如一条生命之河，繁衍了独特的运河文化。

一

作为渗透着泥土气息的劳动号子，阳谷运河夯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现年九十岁高龄的林丙玉老人曾有过唱着夯歌度过的火红年代和峥嵘岁月，打夯唱夯歌让林丙玉既感到劳累又感到快乐。阳谷运河夯歌是林丙玉发自心灵深处的歌，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林丙玉一生的追求和心愿就是对阳谷运河夯歌加以保护、传承，将濒临绝迹的宝贵文化遗产永留人间。

林丙玉，1933年3月出生于阳谷县阿城镇赵店村，听着运河夯歌、黄河夯号长大，对运河夯歌有特殊的感情。赵店村地处大运河、黄河交汇处，西临大运河阳谷境内的“荆门上闸”“荆门下闸”；东距黄河下游陶城铺险工段大堤不足一公里；南临金堤河大堤，与河南省台前县一堤之隔；村北沃野中间，有一条东西流向的北运河，水源来自陶城铺黄河之水，灌溉农田，在村西北汇入大运河，由此向北贯穿阿城镇、七级镇、临清、北京……正因为赵店村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历代无论修筑运河堤坝，还是修筑黄河、金堤河大堤或者建民房夯实地基都离不开打夯，打夯就成了当地劳动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项劳动。阳谷运河夯歌就在这打夯劳动中应运而生，随着运河中的船队传向千万里之外。

二

风霜雨雪中，林丙玉练就了过硬的喊唱阳谷运河夯歌的本领，强壮了体魄。当年，林丙玉小学毕业后，因家中经济困难，便辍学回家，加入本村组建的民工打夯小组。他拜本族运河夯歌传承人林秀庭为师，不分酷暑寒冬，苦练喊唱夯歌的技巧和打夯技能，对喊唱运河夯歌着了迷。每次到外地筑堤打夯，都不忘学习当地不同种类、不同风格的黄河夯号、运河夯歌，汲取精华。

林丙玉和夯工们当年所用的石夯，是圆柱形，高约70厘米、直径45厘米、重约75公斤，在石夯的两侧绑有两根长短不一的木棍，用铁丝围绕石夯的上部和底部，牢牢地把两根木棍加固绑紧。短棍高约80厘米，长棍高约2米。长棍是领夯人（也称硪头）用手扶着的夯把（也称硪把），用于领夯人掌握平衡石夯的左右、上下方向。在石夯的底部围绕石夯一周圈，均匀地拴上8根粗麻绳，俗称“硪辫子”。打夯时，9名夯工围着石夯一圈，1人扶夯把，8个人分别用自己的两只手紧握夯辫，一齐用足力气往上拽拉，石夯就离开地面，再同时松手，并喊唱“应号”，石夯就重重落在松软的、刚垫平的土面上。这一呼一应，振奋着顽强拼搏的精气神。就这样，一夯接着一夯，动作重复，枯燥无味，的确是个重体力活，十分考验打夯人的意志。

当年的夯工们，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他们上身赤膊，下身短裤，十指握紧，非常有力。

当年，夯工们每天要夯实360平方米，每平方米要打夯约60下，一天下来，夯工们要拉20000多下石夯。

工地上，夯号声此起彼伏，红旗招展，形成了震天动地的交响乐。夯工们除了要有力气之外，还要心齐、力齐，要做到同时抓紧“夯辫子”，同时用力往上拽拉，力气要匀称，并要同时松手，这样夯才拉得高，落得稳。

当时，夯工们吃的是地瓜干、高粱面的窝头，喝的是菜汤或玉米面稀糊，以咸菜为主，很少有炒菜；住在用高粱秸、玉米秸、芦席搭建成的窝棚里，非常潮湿。

繁重的劳动之余，夯号就成了夯工们的精神支柱。每逢下雨天，林丙玉便用夯号给工地民工们喊唱传统戏曲夯号《铡美案》《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历史人物故事。

三

林丙玉喊唱的运河夯歌内容非常广泛，一个个夯歌段子，有的是整部戏，有的短小精悍、通俗易懂，耐人寻味。在那个没有文化娱乐的年代，打夯号子实在就是一首好听的音乐，领号人也无愧是天生的乡土诗人和歌手。

林丙玉喊唱的幽默、诙谐夯号，常常逗得人们捧腹大笑，让劳累了一天的民工们，把一天的疲劳抛到了九霄云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年的磨砺，林丙玉不但会用多种韵律喊唱阳谷运河夯歌，还能触景生情，即兴编词，编出充满浓厚家乡生活气息的夯歌。

扶夯把、打“钻夯”是林丙玉的拿手绝活，是打夯的最高境界，一般人难以掌握“钻夯”这门技术。这是打夯高潮最精彩也是最惊人的一幕。只见那高高拉起的石夯在落下的瞬间，林丙玉把扶夯把的手松开，一弯腰从夯下钻到了另一边，那石夯紧贴着他的衣服砸了下来，吓得人们一阵惊呼！就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悠扬的夯歌再次响起，石夯又一次被拉起飞向高空。但见夯歌声中，石夯一次次飞起，林丙玉如鱼得水，在石夯下穿来飞去，几乎每一次都要砸到他，可又偏偏连他的衣服角也碰不到，看得人们眼花缭乱。人们双眼紧盯着高过拉夯人头顶的石夯，都捏着一把汗，担心石夯砸到林丙玉头上。可是，林丙玉非常镇定，轻松自如地在夯工们的身旁，钻来钻去，越钻越快，从没失过手。这不仅依靠林丙玉高超灵活的扶夯把技术，也基于林丙玉对众夯手们的信任和了解，依靠大伙的密切配合。

多数领夯者，极少表演这看似有点危险的“钻夯”绝活，林丙玉在当地成了小有名气的“夯歌能手”。

四

浸润乡愁的夯歌是故乡的呼唤，是家乡人民追求幸福生活的宣言。

2023年1月25日，农历大年初四，林丙玉喊唱的阳谷运河夯歌，飞出家乡，在CCTV-9《中国话》第5集《言为心声》首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林丙玉喊唱的阳谷运河夯歌，铿锵有力、抑扬顿挫、高亢嘹亮，是具有独特风格和乡土气息的动人乐章。

如今，林丙玉老人年事已高，为了把阳谷运河夯歌这一优秀民间文化传承下去，他的儿子接过他的衣钵。为了把运河沿岸优秀的文化遗产留住，父子二人正进行着不懈努力。

（图片由林吉成提供。文中涉及口语，有些文字仅用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