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o

在红星影院看电影

□ 李晶

小时候,在古城生活的那几年,看电影看戏绝对是一件最令我难以忘怀的事儿。那时候,城里唯一的一家电影院在楼北的红星街上,叫红星影院;还有一家在古楼东南方向的新华广场,叫新华剧院,既放映电影又组织演员唱戏。

上二年级时,我住在聊城实验小学南边郁光街的大舅奶奶家,她带我去东边的新华剧院看过《窦娥冤》《李慧娘》和《西游记》中的《盘丝洞》。《盘丝洞》是一部戏。演出时,我和一群小孩子趴在舞台沿上,猪八戒扛着钉耙子一上台,地板不但咚咚响,还颤悠悠的,我们就笑;孙悟空大战蜘蛛精时,累得呼哧呼哧的,我们更是忍不住发笑;看着蜘蛛精从肚脐眼里吐丝,我们瞪圆了眼睛;等猪八戒被丝缠住,左冲右突却被缠得更紧时,就有小孩在舞台前面的空地上撒欢狂奔,开心得又蹦又跳,直到被大人的呵斥声制止。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真正的剧院。先前在农村老家看《南征北战》《红灯记》《沙家浜》什么的,都是在露天场院里看的。有时观影的人多,我们小孩子还会跑到银幕后面“反着”看电影。到了城里才知道,看戏看电影是可以坐在大房子里的木质连椅上,风不吹日不晒雨不淋地看个痛快的。也是在新华剧院,我知道了座位是分单双号的,找座位时,按不同的号,从不同的门进入寻找。所以,到我大姑带我去红星影院看电影时,我就以一种炫耀的心情跑到前面准确地找到座位,然后仰着脸等着她的夸奖。

上三年级时,我寄宿在大姑家。当时大姑刚结婚不久,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就成了他们家唯一的孩子。

一天,大姑父下班回到家后兴冲冲地说,听说红星影院演《春香传》,是朝鲜电影,挺好看的,咱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一听看电影,我的小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当裁缝的大姑放下手里的剪刀和画粉,说,去!不干活了,看电影去!然后对我说,抓紧吃饭,别晚了。几点的电影?快快快,别炒菜了,吃饭吃饭!

我们风卷残云地吃完饭,我边穿棉袄边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大姑把棉衣扔给大姑父,说,穿上!然后自己也找了一件棉大衣穿上,就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寒风呼啸,大姑棉大衣的衣襟上下翻飞,她一手裹紧大衣,一手抓着我的手放在她的棉大衣口袋里。寒风吹不灭我们要看电影的满腔热情,绕过古楼向北顶着风走了几分钟,在北口向东一拐,红星影院就在眼前了。我更紧地抓住了大姑的手,手心里似乎要冒出汗来。门口排起了两列长队,大姑指挥大姑父赶紧去买票。大姑父穿过长长的人龙,艰难地“游”进去,又举着票艰难地侧着身子“游”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最后三张!最后三张!

这简直就是幸运票!大姑紧走几步,把大姑父从拥挤的人群缝隙里拽出来,说,快快快,快开演了,快去找座位。

检完票,我自告奋勇地去找座位。原来和大舅奶奶看戏时,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对号入座。现在,到了我表现的时候了。

扒拉开通道上的人找到座位,还未坐下,一个人冲大姑父喊,二哥,来看电影啦?

哟,你也来了?大姑父赶紧答话。

那个人意味深长地看看大姑,再看看我,冲大姑父挤眉弄眼地说,全家都来看电影了?然后用肩膀撞了一下大姑父的肩膀,看着我小声问,带来的?(因为大姑父的一条腿有点跛,娶到如花似玉的大姑,足以让一些人好奇。)

哪呀,你二嫂子的娘家侄女!大姑父说。

大姑也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个人,她知道那个人的意思,说我是大姑带来的孩子。那人尴尬地冲大姑笑,说,二嫂子好,侄女好。

这是我看的第一部外国电影。不久又看了另一部朝鲜电影《卖花姑娘》。

时隔多年,电影的内容已不记得了,现在有印象的也只有那些与我们的服装完全不相同的朝鲜族服装了。

后来,我还在红星影院看过《今天我休息》《戴手铐的旅客》《冰山上的来客》等电影。那时候,去红星影院看电影绝对是一件奢侈的事儿。看一次电影,值得向小伙伴们炫耀好长时间。

1983年我去聊城一中读初中了,班里有个同学的妈妈就在红星影院检票,她家住在影院旁边。那时候我大姑已经从楼西大街的出租房搬回了她马宅街的家,并且盖了新房,开了服装加工店,生意红火。红星影院与我大姑马宅街的家相距不过300米。初一的那个暑假,我给大姑看孩子、做饭,只要得空,我便趿拉着拖鞋,一路走过马宅街,走到街口老监狱的高墙处,往北走向红星街,在影院门口与焦急等待我的同学相视一笑,携手欢快地跑进影院,找一个空位,往上面舒适地一躺,随便看一场正在上映的电影,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看完飞快跑回去,计划着做一顿什么样的饭吃。

现在那个同学已在加拿大定居多年,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四十年前我们一起看电影的快乐时光。

看过的电影早就隐没在时光里,但时光不老,记忆便不会消失。

(有些文字涉及方言,仅用其音)

2023-11-23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41818.html 1 在红星影院看电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