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长江

漫漫长夜，我躲在被窝里读迟子建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

这部作品中，迟子建用她沉静而饱满的叙述，带我们走进灾难笼罩下的哈尔滨傅家甸，听皑皑的白雪和黢黑的乌鸦讲述人们的爱恨情仇与生离死别。

这场在1910年秋冬之际暴发、于1911年5月结束的东北大鼠疫夺去了6万多人的生命。仅有2万余人的傅家甸，疫死者五六千。

小说一共22章，每章的小标题都精练到两个字，如出青、金娃、桃红、离歌等。小说里没有一个核心人物，零零散散的小人物却让人心生触动。例如，开粮栈的翟芳桂和纪永和、浪荡公子周耀庭、善于捕鼠的太监翟役生、医学博士伍连德等。

迟子建把鼠疫比作伐木时使用的锯，她说，你在伐的时候，树倒下，你看到年轮，整个年轮的横断面翻开，你看到这一圈又一圈年轮。当中是整个市井生活，各个不同层次的小人物都在里面。在作者的笔下，不同的小人物在鼠疫中有着不同的表现，有的坚韧不屈，有的被吓疯了，还有殉葬的。

马车夫王春申是少数活下来的人物之一，他的生活轨迹贯穿全书始终。他一生遇到了三个女人，不是丑就是不喜欢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老百姓，当防控鼠疫封城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加入了危险重重的运送尸体的抬埋队。

阅读的过程中，一股忧伤在我心中蔓延，久久不能平静。但当我看到鼠疫过后“回春”的时候，这种忧伤的情绪也慢慢消失。树上终于又有新绿了，南方的鸟终于又在傅家甸的街市里叫了，春水又涌流了，生活又终于继续了。

这部小说中，刚烈至孝的秦八碗、有才有德的于晴秀、有情有义的翟芳桂、豪爽却落寞的傅百川、孤傲深情的陈雪卿等，这些人，在一段共同的历史中以不同的方式演绎了一段不可重复的生命旅程，他们担负起自己的那份命运，不管“爱”也好“恨”也罢，“善”也好“恶”也罢，都活得忠实于自己的内心，都是活生生的有个性和光彩的生命。正像小说结尾迟子建说的那样——当数千具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我们不由得祈祷，愿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