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书
○ 庞洪锋
蹭者,不付出代价,跟着得到好处。
小时候,我经常“蹭”同学的小人书看。大概是读小学二年级,有一个叫尊星的同学经常让我“蹭”书看。尊星比我大一两岁,我们在一个年级,但不在一个班。我们两家隔着一堵墙,他住在邮电局家属院,我住在城关公社大院。
尊星常常买小人书。有一次,他买了十几本《铁道游击队》。一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的路上,他悄悄问我:“我刚买了《铁道游击队》,看不?”我一听,急忙说:“看看看!”我们一口气跑回去。他回家拿《铁道游击队》,我在门口等他。过了好一会儿,尊星才抱着一摞小人书出来。我紧紧地盯着那些小人书。之后,我们找了个墙角看了起来。
天色渐晚,书上的字逐渐模糊,我们就借着别人家后窗透出来的灯光看书。直到夜里八九点钟,尊星的父亲开完会回来,喊了我们一声,我们才抬起头来,这时已经满天星辰了。回到家我才知道,姥爷走了两三公里,去我读书的小学找我了。
尊星喜欢敲敲打打的手工活,后来,他去五金厂当了工人,给我焊了一个小锅架,好看、结实、耐用,至今我还用着。
说来不好意思,我和老伴退休十几年了,经常去新华书店“蹭”书看。新华书店环境安静,可供选择的新书有很多。有时我自己去,有时老伴和我一起去。我看小说散文,老伴就看医学书。时间长了,我和老伴成了新华书店的常客,新华书店成立八十周年活动的时候,还让我作为读者代表上台发言了。
去书店“蹭”书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现在,我几乎不敢看长篇小说,一天看不完,晚上回到家后,书里的人物就时不时出来和我打招呼。我挂念着小说中人物的结局,想得我心里痒痒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往新华书店跑。
老伴常说我,要从书里走出来,我也这样劝自己,可我却做不了自己的主。有一天,我就闹出了笑话。那天,我和老伴去书店“蹭”书看。老伴看的曲黎敏的医学书籍。我看的《高纬度战栗》,是作家陆天明写的,书中讲述了刑侦专家劳东林受高人暗托,离职下海秘密调查现任代省长顾立源的故事。省公安厅刑侦大队长邵长水受命去说服劳东林重回警界时,劳东林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身亡,临死前,劳东林在邵长水的手心里用鲜血写下两个字——谋杀。正看到这里,老伴提醒我该回家了,我一看,11点多了,就收拾起来。
当时,我们在二楼看书。临走前,老伴去了二楼洗手间,我就去一楼放书。我左手拿着《高纬度战栗》,右手握着老伴的眼镜盒。我走到一楼,想把书放到当代文学书架上,一路想着:是谁谋杀了劳东林?是代省长顾立源指派的凶手,还是“陶里根集团”的头子,抑或另有其人?我边走边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书店门口,门口那位稍胖谦和的男工作人员好像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以为他在同我打招呼,冲他点了点头后,便继续往外走。门口一位女保洁员说:“你手里拿着书呢。”这句话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意识到,我并没将书放回原处。
别人没笑掉大牙,老伴却把刚镶的牙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