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俊岭

谢榛听了，点头，欲言又止。

玉峰说，大家都说慧能禅师一字不识，其实是个误解。他能把读书与思考结合得很好，不去一味死读。

原来是这样。谢榛说。

慧能禅师主张顿悟，提出见性成佛。想想，确有至理。

谢榛点头，随即一拍膝盖，说，大师，我有困惑，还望您能开释。

愿闻其详。

接下来，谢榛把在侯爷府酒后惊艳，受到大长公主侮辱的事，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玉峰上人右手抵住下巴，思考一阵之后，才说，还是要提到慧能禅师，他作的那首著名的偈子，你应该知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茂秦，你得修炼到第一眼看到的是美女，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具白骨。五祖对慧能说过：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茂秦，你好好参悟参悟吧。

谢榛心里亮堂了一些，说，谢谢大师用佛法点化我。

玉峰说，对了，悟正后来哪儿去了？

谢榛说，他头一天还与我一块喝酒呢，并把你的银票给了我。第二天我去找他，就不见影子了。

玉峰听了，笑一笑，说，这个活宝！

接下来，玉峰提出来往山里走走，谢榛欣然同意。于是，二人走出禅室，行走在山间小道上。谢榛心里的重负稍稍减轻了一些。他集中心神，观赏山中风景。但见各种鸟儿或者于树枝上鸣叫，或者于天空中奋飞。不知名的小花中，有小蜂嗡嗡飞鸣。两三寸长的青草，从石头缝里生出，嫩绿得可爱。谢榛想，此地与京师虽然相距不远，却是两个世界。这里平静，那里喧闹；这里纤尘不染，那里红尘万丈；这里心如古佛，那里人心浮躁。

从香山返回侯爷府后，谢榛心里安静多了。遇有酒场，他不再那么拼命地喝了。没事时，他就在住处静静地坐着，反复研读李白、杜甫的诗歌。特别是杜甫的诗歌，他已多半能够背诵。这样，他就在早晚梦醒时分，或者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对杜诗进行细细体会。李白的诗，他觉得实在是好，但仙气太浓，想学习的话，却抓不住端绪，抓不住脉络。既然这样，那就专心学习杜甫的诗吧。

谢榛的社交圈子，在扩大的同时有所淘汰。诗文圈子，只限于李攀龙、王世贞几位。李先芳、吴维岳离京做官，但不时有书信寄来，商讨作诗之法。官员圈子，只高拱、王崇古、苏祐几位。严讷成为次辅之后，成天忙得焦头烂额。这样，谢榛便极少主动联系他了。

这年，谢榛结识了几个东昌府、临清老乡，他们是李东明、卢浚卿、刘才甫、王子梁、张聚甫。他们有的并不作诗，但听说谢榛是临清人，便主动前来认识。他们无不慷慨地说，谢先生，你有困难就说，不要不好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