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WB07版:一城湖·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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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我,到远方

——读臧利敏的诗

聊城 谭登坤

臧利敏是新诗坛上一直保持着旺盛创作热情的女诗人。读她的诗,总让人看到一双热切的眼睛、一颗颤抖的心灵。她的每一首诗都是一簇火,散发出炽热的光焰。她用绵绵不尽的光与暖,去关照这个世界。她让身边的一棵草、一朵云,获得照耀,染上光亮,也映射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道霓虹。她的敏感和内敛,引导她的思绪,毫不费力地走向自我,走向内心世界的深处。人的处境,人与人,人与世界的碰撞,在她柔软的心灵上打下烙印。这样的背景,产生了《用儿子的手枪射击》那样振聋发聩的好诗。她那么深刻地刻画过内心的挣扎,她在不经意处,揭示了人类心灵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

诗人的可贵,在于勇敢地突破自己。当臧利敏把目光投向真实的世界,她的敏感又一次让读者震惊。就像她在有一天,突然发现了姐姐的苍老。那个“把两条粗粗的黑发辫甩到身后”,除了用村头的桃花映红了脸庞,别无装饰的姐姐,那个被路旁清澈的小溪留下了十八岁的笑靥的姐姐,突然就被大风刮走了两腮的娇艳。仿佛就是一转身的工夫,姐姐的青春却不知被谁偷走了。她的鬓角染上了白霜,劳碌和奔波早已苍老了她的容颜。她想起跟在姐姐身后,冻僵的小手从不敢放开姐姐衣襟的那个小女孩儿,怎么就把姐姐弄丢了,或者是把自己弄丢了。“姐姐/外面的风霜有些大/你要把围巾扎紧”。她的心疼和颤动,跃动在每一个字符里。

在她的新的尝试里,诗人开始打开自己。从自我,到远方,诗人正在用不尽的光与暖去关照这个世界。臧利敏的目光,开始捕捉和聚焦那一张张在她面前“一闪而过的面孔”。很远的地方,很多的人,走进她的视线,跟她发生着联系。这些面孔,是老张或者老李,是生产线上的工人,是做爆米花的老人,是栽花种草的园丁。他们是普通的,普通得像“生产的机器零件一样无法留下自己的姓名”,普通到一转身就“没有人会记住他的名字/和模样/没有人会记住他的那件蓝布衣衫/曾挂在院墙外的栅栏上”。他们是陌生的,与她素昧平生。他们却又那么熟悉,熟悉到能认出那件蓝布衣衫上女人留下的针线。

她对游走挣扎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产生深深的同情,他们那么牵动她敏感的神经。她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存在。无限的远方,无数的人们。每一个生命,他们的冷暖,他们的生存,都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是臧利敏诗歌内容的拓展。当然也是她思想的拓展,情感的拓展。她热切地关注着街头那个做爆米花的老人,“古老的风箱/用小舌头吞吐着初夏的风”。她关注着生产线上的学徒工,他们躁动的青春和疾病般的爱情。

她不顾一切地爱上身居多年的这座小城,她在每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为“那些小鸟一样急切地归家的人们”祈祷,为他们疲惫的面容和满脸的风霜心疼。她牵挂着那位在初春天气里卖棉花糖的人,虽然他戴着孙悟空的面具,但是他的一身黄衣裳那么单薄,她清楚地知道,他没有七十二变的本事,也不会飞到高高的云彩上,他只能守着自己的白白的棉花糖。天很晚了,这个没有归家的人,让她的心灵悸动。她对世俗的寻常的日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平凡的岁月,拿走了我们这么多,水一样挡不住地流走,只把岁月的灰尘,留在每个人的脸上。但是——“我热爱”!

在这样的关照里,她对坚硬冰冷的塔吊下的一块钢铁深怀怜悯。那些“外表冰冷的钢管”,如今“取暖一样拥挤在一起”。它们曾经的炽热,和身不由己的未来,正像一个投入生活的鲜活的生命。她为此深感忧伤。

臧利敏不懈地突破自己,从不停下探索的脚步。现在,她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温度,让敏感的思维越发理性。她开始在更高维度,和更深层面思考人与大地,人与时间,人与物,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她宁静而专注地对灵魂发出叩问。在大自然中,就像在人群中,所产生的孤独,一个人的弱小和微末,不再使她纠结,反而使她释怀。这是自我的升华。这使她的诗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更宽阔的哲理性,变得更蕴藉,而且饱满。

臧利敏保持了她一贯的朴素。不假雕饰的表达,与真更近,与善更近,是深入到美好世界的捷径。明白如话,如话家常一般的亲切、自然、清新,直抵肺腑。她从来不故作高深,也从来不刻意地去经营和创造警句奇语。臧利敏像一位辛勤的农民,以自己的执着,经营着一片土地,在这片土地里,都是寻常的庄稼,大豆、高粱、玉米、小麦。她为自己的收成劳心费力,却从不标新立异。

臧利敏还在开拓。她的前面,是更广阔的人生,更深厚的社会。她需要更深入,更聚焦,更专注,她在寻找。在姐姐身上,在路人身上,在一颗一颗跃动着奔波着的灵魂里,不懈地寻找。有一眼清泉,正被她用力挥起的镢头刨开,那一眼深泉,正流出更加澎湃的泉水来。

2022-03-04 ——读臧利敏的诗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5999.html 1 从自我,到远方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