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霞

从“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初中，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高中，我都是在阳谷县石门宋中学度过的。中学时光的点点滴滴，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

我的母校石门宋中学（后改名为阳谷县第八中学）坐落在石门宋村东南，是当时石门宋公社唯一的一所中学。学校坐北朝南，校内东西两侧各三排教室，中间是大会议室，会议室后面是教师的办公室，教室的后面是学生宿舍，再往后是操场，操场后面是学生食堂。大会议室前栽满了树木花卉，中间一个花坛，花坛周围栽有海棠树、桃树、玉兰树。通往教室的道路旁栽有梧桐树，花开时节，树上挂满了紫色风铃般的花朵。春天，粉红色的桃花、海棠花、白色的玉兰花次第开放。整个校园郁郁葱葱，花团锦簇，书声琅琅，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课余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在花坛边学习、交谈、漫步。我则喜欢待在那棵白玉兰树下，背单词、读散文、自由遐想，做着那个时代的少女梦。

那时候，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语文、数学只有薄薄的两本书。课外时间，学校统一组织我们去生产队参加劳动，并组建文艺宣传队，到田间地头表演节目。1977年恢复高考时，我正读高中，学校严抓教学质量，引导学生认真学习文化知识，迎战高考。记得我的同桌周雪云说：“同桌就是姐妹，你有事时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至今回想起来，我还觉得非常暖心。

高二时，根据学生特长分了文科、理科。我们的语文老师张庆和，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他读课文时抑扬顿挫，讲课时引经据典、妙趣横生，记得他讲得最经典的话就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家乡都不爱，何谈爱祖国？”

学校南门外是一条东西畅通的大道，路南是大块农田。有一年，田间种了一片油菜。春季，油菜花盛开，一片娇嫩鹅黄，令人心旷神怡。农田的左右两边，均有南北田间小路通往我们华佗庙村。我们村在石门宋中学上学的学生有很多，走东边小路的女生有两三个，男生有两三个；而走西边这条小路的女生有七八个，男生也有四五个。那时候有早晚自习，我们每天上学放学来回八趟，都是步行，偶尔有同学骑自行车，就像现在开豪车似的神气。每到放学之际，我们七八个女生走在田间小路上，叽叽喳喳像一群快乐的小鸟，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花季少年青春激荡，有说不完的趣事，讲不尽的故事。从上课偷看的小说情节到周末在邻村看的那场电影，总是一个人抢着讲，几个人争着补充，嘴快的讲，嘴慢的听。我们最爱模仿一部木偶剧中的台词“小吉嘎，铜壶，铜壶里有炸弹！”一边绘声绘色地模仿声音，一边手舞足蹈地模仿木偶动作，路上回荡起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惹得东边路上的女生也要加入到我们西边路上这一组来。

记得那个星期一的下午，放学路上，一向文静少言的桂萍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上午开校会时，校长刚讲了，走读生不能迟到，一定要在打预备铃之前到教室。我们班有个姓宋的男生，午饭后在家给他父亲理发，理到一半儿，忽然听到学校的预备铃响了，他扔下推子撒腿就往学校里跑。气得他父亲围着围裙拎着推子一路撵到学校。老师见他那‘东方不亮西方亮’理了一半儿的头，既好气又好笑，急忙把那个男生叫出来，让他给他父亲理完。”我们听了，笑得前仰后合，乱成一团。凤杰笑得直擦眼泪，秀英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晓新笑得趴在凤兰肩上，林霞、庆环笑得追着桂萍转圈儿。走在前面的俩男生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傻笑，问桂萍，你们笑啥哩？那时我们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只朝他们摆手。

在这条田间小路的另一头，连着我们的村庄，路西边有一片杏树林，那是第四生产队的杏行。杏花疏影的季节，我们见证了杏花由渐渐绽放到慢慢飘落。每当落花满地，微风吹来，花瓣雨如诗如画，令人陶醉。花蕾初绽时，我也会悄悄折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枝，带回家插在盛满清水的瓶子里，放在窗台上。当片片花瓣儿飘落在书桌上，我会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夹在书页中。等到青杏长成金黄色，快成熟的时候，生产队就会派人看护。每次路过，看着绿叶藏娇、香味诱人的杏园，总是有一种先尝为快的冲动。于是，在一天午饭后去学校时，凤杰和秀英看四周无人，便爬上树摘杏。谁知这天看杏园的是位老太太，见她俩摘杏，大声喊道：“死妮子，快下来，我要告诉队长去。”吓得她俩急忙跳下去，落荒而逃。这件事又让我们笑了好多天。

小路的两旁都是农田，种植了大面积的小麦，每到小麦粒满秆青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搓麦粒吃，称之为“开磨了”。挑几穗麦头掐下，放手掌里，两手合拢，像小磨似的来回搓，直到把麦壳搓掉。轻轻吹掉麦壳，绿莹莹、带着清甜味儿的麦粒就呈现在我们的掌心中。用舌尖儿舔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感觉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味。我们肆无忌惮、乐此不疲，两掌心被染成绿色也毫不在意。我们也曾向其他走读生探问，答曰：“众生皆为掌中绿。”直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直到有一天，校会上，校长宣告：“近来，有个别走读生在路上搓麦穗头吃，这严重违反了学校纪律，应该马上禁止。如果有哪位同学不承认，有勇气把手伸出来，让大家看看吗？”我们面面相觑，紧攥双拳，低头不语，从此再也不敢造次。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40多年过去了，虽然我们早已饱经沧桑、青春不再，但是刻在心中的那份深深的记忆永未磨灭。难忘母校，难忘那棵白玉兰树，难忘恩师教诲，难忘教室里的黑板、课桌，难忘那条田间小路，难忘那群“疯丫头”，难忘快乐的中学时光。

（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