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庆功

6月4日上午，23岁的琳琳（化名）被推进聊城市肿瘤医院安宁疗护病房，她脸色苍白，皱着眉头警觉地扫视着四周。她的身体像一株被风雪压弯的树，结肠造瘘管与肾造瘘袋在病号服下若隐若现，骨转移带来的剧痛使她蜷缩成一团。床头柜上那本翻旧的相册尤为刺眼：照片中，当时还是幼师的琳琳穿着碎花裙，正逗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笑，与眼前这个拒绝父母喂食的姑娘判若两人。

“早干啥了，早这么好，我就不会得病了。”有一次，琳琳发烧，妈妈用温毛巾给她擦拭身体、喂水，并细心地盖上薄被。待琳琳的体温降下来，护士宋玉慧轻声说了句“妈妈真好”，却换来琳琳满是不屑的回应。宋玉慧意识到，琳琳对父母不满的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握着琳琳的手，宋玉慧轻声询问道：“愿意和我说说话吗？”琳琳瞬间泪流满面，她用力握了握宋玉慧的手，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走出病房，宋玉慧知道，虽然琳琳拒绝了她，但她的心已开始动摇。

一张纸、一支笔，加上简单的肢体动作，宋玉慧与琳琳的叙事护理对话开始。“我讨厌他们，我不想看见他们，因为他们重男轻女，只喜欢弟弟。”琳琳哭泣着说，“我永远是幼儿园里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孩子。我没有玩具，妈妈还不让我出门，周末把我锁在家里。我自己跳窗户逃跑，被找到后就是一顿说教，我厌恶这个家。”

“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当时的感受，会是什么呢？”“孤单。”琳琳回答。“那你以前孤单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呢？”宋玉慧继续引导。“小时候我生病，妈妈会鼓励我，说我是勇敢的小朋友，像美少女战士一样充满能量，能打败‘恶魔’战胜疾病，我就没那么孤单了。可是他们工作越来越忙，我已经好久没听见鼓励的话语了，他们已经不爱我了。”

听到这里，宋玉慧指向窗外：“你看见对面楼上晾着的那条红围巾了吗？那是你妈妈织的，有时候五点就起床。她说化疗掉头发会冷，又怕直接送给你会被拒绝，所以就把围巾放在了那里。其实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爱着你。”

看到琳琳有些半信半疑，宋玉慧接着问：“你喜欢现在住的楼房，还是小时候家里的老房子？”“我更喜欢楼房，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床，在老家还要和弟弟一起睡。”

“父母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从农村来到城里工作，从一无所有到有车有房。他们忙着挣钱，没时间陪你，没顾及你的感受。他们辛辛苦苦地供你读书，现在正学着如何爱你，我们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琳琳的眼眶湿润了，思考片刻后说：“是我把自己困在了过去，我也要向前看。昨天我还听见爸爸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砸锅卖铁他们也要给我治病。妈妈经常找医生询问我的病情、确定治疗方案，还安慰我说‘没事儿’。他们还是爱我的，对吗？”宋玉慧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一刻，一缕阳光照在琳琳脸上，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宋玉慧知道，琳琳心里的“冰”已经融化了。

这几天，护理人员走进病房，都能看到琳琳母女相拥相亲的画面。宋玉慧鼓励琳琳在清醒时主动向家人表达爱意和感激之情，还建议她用录视频的方式传递爱。临终时，琳琳躺在妈妈怀里说：“妈妈，谢谢你做我的妈妈，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孩子。”

南丁格尔曾说，护理工作是平凡的工作，然而护理人员却用真诚的爱去抚平患者心灵的创伤；用火一样的热情去点燃患者战胜疾病的勇气。在聊城市肿瘤医院安宁疗护团队工作人员看来，爱是温暖的力量，倾听是给予爱的方式、治愈心灵的方法。他们用专业的诊疗技术、用叙事护理的温情，为患者驱散心灵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