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版:记录
放大+  缩小-   默认o

记忆中的三教堂庙会

王明善讲述三教堂庙会往事

文/图 本报记者 陈金路

在东昌府区侯营镇马屯村东0.5公里的田野深处,几株老树枝杈间,藏着一处曾名噪鲁西的三教堂旧址。当年因教堂而形成的庙会,曾让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三教堂

一个家族的集体记忆

这座被当地人称为“三教堂”的建筑,实则是明清时期中原乡村“三教庙”的典型样本。

6月13日,马屯村83岁的王明善回忆,庙宇坐北朝南,两进式庭院布局中,主殿供奉释迦牟尼、太上老君与孔子三尊塑像,东西厢房为僧道居所和乡绅议事堂;院内有龟驮石碑,碑帽雕龙;东侧套院设钟鼓二楼,东南角有古井,东北侧是庙地。

事实上,这种将儒释道同置一殿的建筑格局,正是明清“三教合一”思潮在民间的具象化表达,诠释着“三教殊途同归”的哲学智慧。

庙会的兴衰与家族的命运在此交织成史。王氏家族的迁徙史便是三教堂庙会兴衰的映射:高祖王士英兄弟三人从马屯老宅东迁,在庙前搭草棚卖水为生,因地处交通要道,茶水摊逐渐扩展为车马店。王士英育有五子,分别是王清弼、王清贤、王清平、王清太、王清茹。王氏家族历经五代人勤耕苦作,终成拥有数十亩良田的殷实家族。以王氏家族车马店为中心扩展的庙会区域逐渐形成了三堂村。

马屯村党支部书记王光雪说,20世纪70年代聊城地区地图上清晰标注的“三教堂”与“三堂村”,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一个家族与庙会共生共荣、繁衍生息的真实见证。直到90年代“宅基地与耕地挂钩”政策实施,三堂村复耕为田,才从地图上消失,当年南来北往客商摩肩接踵的盛况,成为王氏后人的记忆。

庙会

教堂周围的市井狂欢

“三月十八,赶三教堂庙会去!”这句曾在鲁西乡间流传的吆喝,在马屯人的记忆里若隐若现。

据宣统《聊城县志》记载,三教堂庙会肇始于明代中期,定型于清乾隆年间,因地处四县通衢,逐渐发展为辐射百里的商贸盛事。会期五天的庙会实则是一场多元文化展演:凌晨的开庙仪式中,僧道合诵经文与村民鸣放鞭炮相映成趣;正午的戏台前,梆子戏与杂耍班子竞相争夺观众;黄昏的市集里,阳谷的柳编、堂邑的铁器与沙镇的炊饼在暮色中交织成一幅美丽画卷。

在莘县工作的王氏后人王建新曾听前辈讲,想当年,会首王清弼挥毫书写告示,这位博学的私塾先生,在大红纸上写下“公平交易”的会规,赢得围观者的声声赞叹。

庙会的经济逻辑暗合古代市集发展规律。最初依附于庙宇宗教活动的香烛摊位,逐渐衍生出“前三天卖吃穿,后两天卖骡马和农具”的周期规律。王建新说,三堂村北的沟渠边至今可见煤渣堆积,那是当年庙会铁匠炉的遗迹——铁匠们在庙会期间打制的锄头镰刀,曾随赶集的农夫走向鲁西平原的阡陌之间。

这种“庙会搭台,经济唱戏”的模式,在清代达到鼎盛。据王明善说,鼎盛时期庙会日客流量逾万,官道上的车马队能排出一公里地,茶馆酒肆的伙计需站在板凳上招呼客人。

20世纪50年代,三教堂改建为学校,那些被拆下的庙砖砌进教室墙壁,顽皮的学童经常在砖缝里发现残留的香灰。

活化

恢复庙会助乡村振兴

2025年初春,马屯村王氏家族微信群里一则“关于恢复三教堂庙会的倡议书”引发热议。发起者是在莘县工作的乡贤王建新,他在倡议书中写道:“当我们的孩子只知游乐园而不识庙会,当年轻人讨论‘国潮’却不知身边的文化遗产,恢复三教堂庙会不仅是为后代留住文化根脉,更重要的是符合当下的乡村振兴节奏。”这份倡议书很快获得百位村民联名支持,其中不乏在东北、山东半岛工作的游子,他们在回忆中共同拼凑出遗失的乡村文化图景。

复建计划面临的不仅是资金问题,更是文化遗产活化的时代命题。乡贤出具的方案显示,在原庙址西侧辟出一定空间,按“庙会遗址公园”模式建设:保留部分农耕地貌,采取措施保护残存的庙基遗址,新建建筑采用新中式风格,主殿作为三教文化展览馆,厢房设非遗工坊与乡村图书馆。除传统的戏曲杂耍外,庙会新增东昌葫芦雕刻、木版年画、聊城剪纸等非遗代表性项目展演,并引入“庙会数字地图”等智慧文旅设施。这种“最小干预”的复建理念,既回应了村民的乡愁诉求,又契合文旅融合的发展趋势。

站在马屯村东的田埂上,远眺三教堂旧址方向,几株老树像是历史的守望者,见证过庙宇的晨钟暮鼓,经历过学校的书声琅琅,如今又在倾听新时代的文化呼唤。当恢复三教堂庙会的思路逐渐清晰,人们期待的不仅是一场庙会的重生,更是一种将传统智慧融入现代生活的可能——就像三教殿里并列的圣像,在差异中寻求和谐,在传承中孕育新生。

王建新期望,在不久的将来,三月十八庙会上的吆喝声会在马屯村东的空旷地带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它将带着农耕文明的基因,汇入乡村振兴的时代洪流。

2025-06-18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71653.html 1 记忆中的三教堂庙会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