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张海清是民国时期从临清走出的著名收藏家、书画家，与著名青铜器收藏家、文物鉴赏家、一代摩拓名匠台继武交谊颇深。多年来，台继武孙女台文倩、孙婿戴智忠致力于收集、挖掘、整理台继武师友轶事，收获颇丰，本文即是其中之一。本报分两次予以刊发，敬请关注。

□ 台文倩 戴智忠

张镜寰（1906—1983），字海清，以字行，山东临清人，生前就职于济南铁路局。爱书法，尤擅篆书，喜好收藏，对金石文字颇有研究，曾受业于王献唐、姜忠奎等。

自幼酷爱金石书画

临清，别名小天津，位于运河边，是运河山东段的北部门户，历史上就是商贾云集、文人辈出的地方。学界泰斗季羡林，著名抗日爱国将领张自忠，山东著名画家黑伯龙、张彦青等，都是临清人。

1906年，张海清出生于临清一个地主家庭。张海清幼时，家里给他请了私塾先生，专门学习四书五经、练写毛笔字，打下了坚实的国学基础。年纪渐长，父亲送他去北平一所教会学校，完成初、高中学业。

张海清的儿子、现年88岁的张承奎介绍：“父亲一生酷爱金石、书画，受我外公影响很大。外公徐锡三，是临清的大户人家，喜书画，好收藏，亦属饱学之士，于20世纪40年代初搬去北京。搬迁前，来济南我家住过一段时间，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时我才四五岁。”

张承奎说父亲喜好金石、书画和收藏，还深受顾随的影响。张海清夫人徐桂贞，是顾随夫人徐荫庭的侄女，所以顾随称张海清为贤侄婿。

顾随是我国著名的散文作家、诗人、书法家，从事教育四十多年，桃李满天下，其弟子叶嘉莹、周汝昌、史树青、邓云乡等，皆是享誉海内外的专家学者。

张海清遇到书法方面的问题，即请教顾随；顾随对这位贤侄婿，也是有问必答，关爱有加。

张海清热爱书画、研究金石，并在这两个领域取得了不俗成绩。内因是他刻苦勤奋、从未懈怠；外因是有名家为师，起点高、进步快，走弯路少，事半功倍。他的老师还有中国近现代国画家黄宾虹、经学家及语言文字学家姜忠奎、国学集大成者王献唐、蒲松龄研究专家路大荒等，都是享誉学界的名士大家。

与黄宾虹交谊颇深

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黄宾虹北上，受聘于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在那里待了十年。当时他的画还未被市场认可，曾委托济南好友路大荒帮他卖过画。在北平期间，黄宾虹受了很多苦，生活困难时全靠那些喜欢他的画的人大力支持，张海清就是其中之一。张海清原在济南铁路机务段工作，后改做行李管理员，每月跑两次北平，因仰慕黄宾虹，经好友石谷风介绍相识后，经常登门请教。当得知黄宾虹因生活困难，多日吃不上大米时，张海清便想方设法弄来上等的山东黄河大米；当得知黄宾虹盖的旧被子不再保暖时，张海清便送来新棉絮，帮助黄家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此时的张海清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并不富裕。黄宾虹得知情况后，深受感动，这也让他们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在往来北平的几年里，无论是在书法、绘画方面，还是在金石研究方面，张海清都得到了黄宾虹的亲授和指导。当黄宾虹得知张海清热衷于收藏时，也给予了极大支持。每当张海清上门送米，黄宾虹都以画作酬谢，或大画或小幅或习作。有时忙不过来，就直接告诉张海清，让他从自己的一摞画稿中挑选。不到两年时间，张海清竟得黄宾虹画作百幅，他用自己最擅长的隶书题“百黄斋”牌匾，挂于室内。

张海清为人低调，留存的资料很少，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但他收藏黄宾虹先生画作并自题居室“百黄斋”的故事，却在山东乃至全国书画界广为流传。

制作线装书《四位老师书信》

张海清晚年制作了一本线装书，名为《四位老师书信》。是自己制作还是委托线装书店制作，不得而知。书名系张海清自题，大篆竖写，端庄大气。落款为“张海清，庚申冬月”，钤张海清印。

这本书的内容是黄宾虹、顾随、姜忠奎、王献唐四位老师致张海清的信札。

旧时文人没有现代化的通信手段，多以书信交流、沟通和往来。张海清收集的信札，多是四位老师对他学习金石文字的指导、评价和鼓励。通过这些信札可以看出，身为学生的张海清，刻苦勤奋、虚心好学；四位名师指导鼓励，诲人不倦。

《四位老师书信》中，收入黄宾虹书札共五通，其中第一通、第二通写于1949年1月，为“宾虹用笺”。第一通信札内容主要谈到黄宾虹1948年从北平回上海，本想返黄山，却因到杭州国立艺专任职而无果。辗转中，黄宾虹最爱的书籍、器物散失不全，故而委托张海清留意北方古印拓文字，并附上自己手拓古文字五纸。在第二通信札中，对张海清寄来的印拓进行鉴定，并引申出那段被广泛引用的话：“尚希同志奋起加意，为周秦诸子学术竞美希腊、拉丁、埃及之上，永不磨灭。”

顾随之于张海清，既是姻亲，又是老师，书信往来就更多些。《四位老师书信》中，有顾随写给张海清的，还有写给顾随夫人徐荫庭家人的。信札共有二十三通，另有顾随夫人徐荫庭写给张海清夫人徐桂贞的一通。家人的信主要是写给锡三六兄的，这位锡三六兄，是徐荫庭的兄长，内容多以家事为主。

曾任北京大学、山东大学教授的姜忠奎信札有十三通，主要是对张海清书法的点评与指导。其中两通提到姜氏自己的一部著作《六书述义》。因《六书述义》石印本是1930年刊行，可知是写于此年。

山东省立图书馆馆长王献唐与张海清的通信共有五通，主要是谈论篆隶书的学习之法。王献唐为他讲用笔之道：“隶与八分不同，隶为篆变之初期，笔画篆意尚存，多浑圆……甲骨摹写甚妙，欲过丁佛言、罗叔蕴矣。摹纪功碑亦好，笔似尚嫌小，再用大笔必更好矣。”更有王献唐对自己晚年状况的描述：“病中看新书颇不少，旋看旋忘，老年记忆锐减，恨亦无用，若古典诗词，久废之矣。”

从线装书落款看，制作时间是庚申冬月。张海清生于1906年，逝于1983年，其中有两个庚申年，分别是1920年和1980年。1920年，张海清尚是少年，显然不是制书的年龄。因此，这本线装书的制作时间应该是19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