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版:吾家有喜 征文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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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喜乐晚年

□ 张承斌

初冬的天津别有一番风味,海河两岸的夜景流光溢彩。父亲坐在游船的甲板上,任晚风拂动一头银发,脸上满是孩童般的笑意。这场海河夜游,是他68岁生日的特别礼物,也是他辛劳一生换来的幸福回响——如今的他,再也不用为生计奔波,终于能卸下重担,安享惬意晚年。这桩喜事,藏着我们全家对父亲深深的感恩与祝福。

20世纪50年代末,父亲出生在莘县农村,自幼便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因为兄弟姊妹多,他小学二年级就辍学去挣工分,各项农活样样精通,稚嫩的肩膀早早磨出了老茧。那些年,粮票是全家的“救命符”,父亲至今珍藏着一沓,票面上的数字,记录着缺衣少食的艰难岁月。后来,父亲成了家。为了给家里增添收入,他曾骑着自行车去周边村收废旧瓶子,却被认为是“投机倒把”,车子和瓶子都被没收,黑夜里独自步行回家的委屈,成了他一辈子难忘的记忆。

改革开放后,他种着8亩多田地,用镰刀收割麦子,赶着驴车轧场,汗水浸透了衣衫。农闲时,他养猪、养鸡、养鱼,操持着各种营生。记得有一年,他用柴油机抽了三天三夜的水灌满大坑,每天端着料盆喂鱼,满心期待能有个好收成,可最后鱼价太低,他干脆把鱼免费分给村民,让全村人都尝了鲜。那些年,父亲像一头沉默的骆驼,在生活的大漠里踽踽前行,只为让家人能吃上白面馒头,穿上暖衣。

1994年,地里的麦子播种完毕,父亲踏上了北漂之路。从范县坐十几个小时的客车到北京,饿了就啃随身带的干粮,到了北京分不清公交路线,只能等在北京定居的我三姨去接。在生产盆栽的工厂里,他烧锅炉、浇花、搬运,温室大棚里闷热潮湿,干一会儿就浑身是汗,可每月七八百块钱的固定工资,让他觉得再苦也值。每次打工回来,他的包裹里总会装满我们从没见过的零食。他凌晨到家,我们都会醒来,一直围着他叽叽喳喳,房间里的笑声让他卸下了一身的疲惫。那些年,他在天安门、天坛留下的照片,成了老相册里最珍贵的回忆。

父亲这辈子,心里藏着个音乐梦。年轻时在北京打工,他跟着街头的歌声学会了《不能这样活》,经常在饭后给我们唱起。前几年,孙辈教他用智能手机,他不仅学会了视频通话,还开通了抖音账号直播唱歌,成了村里小有名气的“直播达人”。这份对生活的热爱,让他从未被苦难压垮。

如今,老家的土地都包了出去,父亲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他搬到天津大姐家居住,每天上午去河边晨练,结识了不少新朋友;闲暇时就逛逛公园,跟着手机里的音乐哼唱老歌,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11月27日(农历十月初八)那天,我和姐姐妹妹专程赶到天津,给父亲庆生。我们在超市采购了新鲜食材,在家里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生日蜡烛被点亮,父亲眼里满是泪光。饭后,他即兴唱起了《大中国》,歌声洪亮,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游船缓缓驶过海河,两岸的灯光映在父亲脸上,他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从当年北漂时的艰辛劳累,到如今安享晚年的从容惬意;从为生计发愁的年轻小伙,到被儿孙环绕的寿星,父亲的一生,是无数普通农民的缩影。他用勤劳的双手撑起了一个家,用乐观的心态面对所有苦难,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甜。

吾家之喜,不在于富贵荣华,而在于父亲历经风雨后,终于能安享天伦之乐。看着他在海河夜景中舒展的笑容,听着他随口哼唱的老歌,我忽然明白,能让操劳一生的父亲在晚年轻松快乐,就是儿女最大的幸福。吾家之喜,藏在每一次家庭团聚里,藏在每一段岁月回甘中,更藏在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幸福里。愿父亲的晚年,如这霓虹般温馨,如这歌声般绵长,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2025-12-04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79935.html 1 父亲的喜乐晚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