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的绿军装
■ 柳凤春
从不多言的时光像把杀猪刀,屈指算来离开部队已五年有余了。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始终无法忘怀那身橄榄绿。
虽然知道早晚有脱掉军装离开部队的时候,在部队时抱怨想尽早离开,可到真离开时内心却犹如刀割一般。在围城天天说讨厌,离开时又心心念,尤其国家有灾、人民有难时,橄榄绿、火焰蓝、救援橙的身影出现时,总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上世纪80年代初,男孩爱玩汽车和枪战,那时没有奥特曼,那种对军人的喜爱不是一般的爱慕稀罕,而是心驰神往,是小孩子纯粹的、百分百纯净的着迷,是真正的迷恋、倾心,没有一点儿杂质。
后来,看到姥爷家大门下有个散发松木香气的大木箱,装着牲畜草料,还有些不认识的朝鲜印章,姥姥说那是姥爷从朝鲜打仗回来,转业后盛放家当的包装箱。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三个舅舅有两个舅舅去当兵了。姥姥也总是说“小三儿上哪里当兵不行,非到七天七夜才到的地方,那么远!”从舅舅家淘到了军绿挎包当书包,想要套军装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有时,睡梦中恍惚间我也成了军人,腰杆倍儿直、走路带风,俨然自己真成了军人。童年的时光里,端着木头枪,一边比划一边嘴里配音,玩得不亦乐乎。“喜欢打仗,长大去当兵!”邻居们乐呵呵地说,我羞怯地笑着也不回应,心里却期盼着有朝一日穿上军装。
1998年,我穿上军装走进了部队这所大学校,高兴地拍了照片留作纪念。从齐鲁大地到了漫天飞雪的边疆,放眼尽是缭绕的雾气,泛着咸腥,像海边的味道。早操时班长突然严肃地走过来为我扣好军装风纪扣,说:“军装就是军人的脸面,系风纪扣才能体现严谨细致。”我的脸一热,军人的荣誉感和军装的神圣感油然而生。打靶时,副连长“卧姿装子弹”的口令下达,我心存犹豫,“穿着这干净整洁的军装往泥土地上趴?”看着战友们都齐刷刷“卧倒”了,我稍慢了半拍,被副连长训了一通。班务会上,班长说,军装平时需要保持洁净端庄,但训练打仗时,就算眼前是水火也得趴上去。随着时间的步履前行,我慢慢懂得军装的意义和军人的荣誉与使命,更读懂了军人的价值与奉献。
男孩穿上军装更是如此,训练时军装被汗浸湿了又暖干、暖干了又被浸湿,往复循环,汗渍绘就的地图一片片,从来没让我产生丝毫退缩。新兵连的艰辛、军校的艰苦、野外驻训的艰难,都被军装的信念踏在脚下。有一次,我把洗了的军装晾晒出去,训练回来找遍晾晒场也没有找到,军装不翼而飞,急得我心里直冒火。后来班长给我一套新军装,但我还是怀念那套丢失的军装,因为上面满是我的汗水打磨过的痕迹。
2000年后,虽然军人非因公外出可以穿便服,但我认为军装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每次探家父母都交代穿军装,妻子常说“还是这身军装适合你”。有一回出差,在火车站一位带着孩子的妇女有急事,请我帮她代看孩子,回来后开心地向我道谢,一句“解放军让人放心”,让我体会到了群众对军装的信任,也让我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身着军装对得起军装,脱下军装心存军装。村里5个发小有4个当了兵,后来探家时,家人说我们500多人的小村里退伍军人加上现役军人有50人之多。2018年转业后,换上便装怯怯生生地去上班,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浑身觉得不自然。有好几次急匆匆穿过大街小巷,回到家竟紧张到无以言表,就像在部队周末外出归队碰到连队点名,自己穿着便装还迟到一样忐忑不已。
穿过军装兵心依旧,褪去军服初心如磐。20余载春华秋实的军旅生涯可能是我生命的五分之一,军装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让我重穿军装回到队列承载那份荣誉荣光。我爱绿军装,你是军旅生涯的最好见证,也使我的生命永远年轻,更支撑我带着坚韧勇气,去迎接人生的风雨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