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5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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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二十四节气之雨水

《“画说”二十四节气》之雨水 策划:聊城市文化馆 绘制:孙宝欣

一帘春雨柔


■ 魏有花

春天,最动情的莫过于那一帘如烟如雾的绵柔春雨了。

随着雨水节气的到来,雨真的就多起来。春天的雨,总是柔柔的、斜斜的,用温柔的情感,亲近着万象更新的大地。

雨丝儿飘过田野,唤醒了所有萌动的生命。在春雨的召唤下,种子拼命地破土,荠菜冒出了新绿,麦苗一改昔日的枯黄,有了容光焕发的容颜。所有的树木,在春雨的滋润下,挤出了星星点点的新绿。所有的果树,在春雨的抚弄下,开始了含苞待放的梦想。春雨贵如油。农人拾掇农具,就着喜雨,翻耕新的希望。

雨丝儿飘过堤岸,打动了一池春水。雨滴在春风的催促下,轻叩着水面,解开禁锢了一个冬天的激情。水波荡漾,开始了春水盈岸的柔情。水底的鱼儿,争相钻出水面,追逐嬉戏,接受着春雨带来的崭新气息。野鸭,在水面上闲游,点缀出春雨的意境。岸边的垂柳,在春雨里飘摇,尽情彰显新的容颜。

雨丝儿飘过山中,大山便在雨帘里生动。不管是树木,还是花草,都在春雨里抖擞精神,你追我赶地勃发新的绿意,迎接春的爱抚。春雨让禁锢了一个冬天的涧溪,有了生命的苏醒,涓涓细流汇聚成春的灵动。春雨笼罩的山野,处处一派生机,朦胧中散发着新意。

雨丝儿飘过大街小巷,村落便成了一幅水墨丹青的画卷。看,所有的房舍,所有的街巷,都在雨帘里静谧安详。房前屋后的树木,在春雨里尽情舒展着嫩嫩新芽,妆点春的样子。勤劳的燕子一家,在雨帘里翻飞,乘着喜雨衔泥筑巢。农家门口的那对大红灯笼,被春雨洗刷得更加红艳,映衬着小村红彤彤的春天和农家火红的日子。

一帘春雨柔,人间万象新。被春雨洗过的一切,到处充满激情,随处是季节的神韵……


诗意雨水


■ 周衍会

雨水,是个富有诗情画意的词汇,也是一个有人情味的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如此诗意而纯真的雨水,就滴落在小学的课本里——“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长大……”少时,这是印象最深的一篇课文,有着童真的声音和色彩,让人到中年的我们,只要一看到“雨水”二字,就会勾起对旧时光的美好回忆,以及对懵懂童年的怀念。另一篇跟雨水有关的课文,是朱自清先生的《春》:“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却绿得发亮,小草青得逼你的眼……”初中时学过这篇课文,且背得滚瓜烂熟。师范毕业后,我又教过这篇文章,还出过全市公开课,更是印象深刻。

语文课本中描写雨水的诗歌,更是不胜枚举——“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无论下不下雨,只要诵读起这些美丽的诗句,一种雨意蒙蒙的诗情画意就会瞬间溢满心间。

记忆中,搞笑的雨水来自一个叫小来的小伙伴。小来舌头有点短,说话不太清,学习也不好,我们常打趣他。记得语文课上学习用关联词语造句,老师点名让他用“越……越……”造句,他吭哧了半天,愣没说上来。老师生气了,说:“小来啊,你是越来越笨了。”一次课间,我们站在教室屋檐下赏雨。其时,校园里桃花盛开,燕子斜飞,沙沙雨声中,各种树木的叶子绿得发亮……大家都静下来,陶醉在春天的美丽风光中。小来的内心显然也受到了触动,突然来了一句:“春天的小雨啊,越来越笨……”他一激动,竟出现口误。大家错愕了一下,待明白过来,哄堂大笑。小来是个淳朴少年,除了成绩不好,人缘不错,同学们都愿意跟他玩。如今同学聚会,大家常拿这个梗开玩笑,他也不恼,也跟着开心地笑,让人想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思念的雨水,飘落在爷爷忙碌的身影里。爷爷是个出色的农人,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又跟我的一位曾祖父读过几年私塾,对传统节气习俗极为重视,尤其讲究仪式感。雨水时节,气温回升,小麦开始返青,正是小春管理、大春备耕的关键时期。这天,无论有没有雨,爷爷都要或荷锄,或扛锨,有时也空着手,到地里看看墒情,观察小麦长势。如这天恰逢有雨,爷爷更是喜笑颜开,念叨一句:“春雨贵如油啊。”接着,爷爷戴上斗笠,披上家中那件古董蓑衣,到地里走一遭,那滑稽的样子总让我想笑。笑完,我又想起一首词:“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记忆中,那是多美的一幅画面啊!

诗意雨水,雨水润心。雨水,是个让人怀想又充满了希望的字眼,那是一首绿色的诗,一支婉转的歌,一幅彩色的画,在飘飘洒洒中,绘出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我等的雨还不来


■ 马俊

雨水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也是春天的第二个节气。在我的记忆里,这个节气有别样的味道。雨水将要来临,幼时的一些片段,会忽然间涌出脑海。

父亲一边收拾着农具,一边对母亲说:“真快呀,再过几天就雨水了!”那时我正上三年级,听到父亲说“雨水”两个字,我立即来了精神。

过年的时候,我跟母亲去大姨家走亲戚。我最喜欢跟表姐一起玩,她送给我一包花籽。那些花籽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有圆的有长的,还有的像个小翅膀。表姐告诉我:“这是太阳花籽,这是蜀葵花籽,这是鸡冠花籽……等春天下了第一场雨,你把花籽种下去,过一阵就能开出花来,可漂亮了……”

我把表姐给我的花籽收藏得好好的,就等一场雨来,好把它们种在院子里。可是立春之后,天依旧冷,好像冬天还没走远。父亲说雨水节气到了,一定可以等来一场雨。南墙根有我早早就收拾好的一个小花池。小花池空空如也,就等着“贵客”入驻呢。我兴奋地问父亲:“爸,雨水一定会下雨吧?”父亲笑笑说:“那可不一定哦!现在土地还没化透呢,到了雨水,土地差不多就化透了。气温不像现在这么低了,冰雪融化,草木也开始萌发,到时候不会有雪花飘落了,开始有雨了。但是春雨贵如油,春天的雨特别少,就算是下雨,也是毛毛雨。”我嘟囔着:“毛毛雨算什么雨水!”

母亲在一旁听着我和父亲说话,她插话说:“雨水下不下雨说不准,不过呢,过了雨水节气,咱们就开始种菜了。今年的菜籽我已经买好了,菠菜、小葱什么的,咱都种上点。这几天我就去收拾菜地,等我把菜地收拾得平平整整的,就到种菜的时候了!”原来,母亲也在等雨水,她等这个节气一过,气温渐渐升高,土地变得松软,正好播种。

这样说来,雨水是播种的前奏。这个节气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憧憬。雨水提醒我们准备好,要种一些蔬菜类的农作物了。当然,我的花籽也该种了。最重要的是,雨水给了我们一个美丽的憧憬。雨水,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诗意的。到了这个节气,天降甘霖,大地温润,风越来越暖,美好的春光姗姗而来。前方有这样的美丽期待,我们心中会荡漾起希望,荡漾起热情。即使没有雨的降落,消融的冰雪也会如期润泽大地。我们在潮润的土地上,种下希望,种下梦想——这是多么美丽的事啊!

我念叨着:“雨水,雨水!”哥哥学着我的样子,也念叨着:“雨水,雨水!”他说雨水之后,田野里的草就会一天一个样,很快就会出现一片片草地。到时候,他带着我去打猪草,我们在草地上撒欢儿。我想起每年春天打猪草的时候,我都会采一些漂亮的小野花,扎成一束,带回家插到瓶子里,那样的日子特别开心。我对雨水的期盼更热切了。

我盼望着雨水节气的到来,也盼望着一场春天的细雨降落。可是,一天两天三天,我等的雨还不来。雨水的雨终究没有降落,但我心中的憧憬一直都在。这样的憧憬,点亮了每一个日子,点亮了我的春天,也点亮了未来。哥哥说了,春雨总会来的。春雨来的时候,就会像古诗里写的那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开田凿井白云中


■ 卢海娟

我小的时候,奶奶的口头禅是:“等开春儿……”

等开春儿,病病歪歪的身体又逃过一次苦寒,暖阳下自然会慢慢向好;等开春儿,把不懂事的孩子送去学校,男成龙女成凤,每一个家庭都充满希望;等开春儿,找个媒人给姑娘小伙说上对象,来年,就能抱出个大胖小子;等开春儿,大田里种上最饱满的种子,让丰收的希望生根发芽,结出累累的果子……

“开春儿”宛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掌管人间所有的好运。她就在门外,我们等她,她也在等我们。固守了一冬的屋子有薄薄的帘幕低垂,只要把帘子“嚯”地一下拉开,春风春雨,春花春草,春山春水,春鸟春蝶……最绚丽的春天的画卷就会像舞台上的大幕一样徐徐拉开,所有春天能带来的生机和希望也都一一降临。“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一条大路直通远方,那里有用不完的财富,看不完的鲜花,描述不尽的美好。

父亲一次又一次越过原野,他在等“开江”。

富尔江的“沿流冰”不断拓展自己的地盘,一层套一层,嶙峋的冰面一直延伸到老蚊子沟那段低洼的背阴坡上。冬天,流在冰面上的江水找不到自己的河床,便这样流入迷途。江水一边行走,一边冻死在路上,后来的江水身不由己,沿着它们的死路继续前行。等开春儿,它们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河水之中,一点一滴全都入了土。

迷途的江水即使融化,也掀不起一点波浪。只有河床里的冰,会在安静的春夜忽然咆哮起来,它们立起身,轰然炸裂,冰块与冰块互相撞击,彼此厮杀,用一场撼天动地的玉碎来成全一江春水的到来,这便是难得一见的“武开江”。

更多的时候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冰层在春天的暖阳下开裂瓦解,露出一江春水,一些暂时没有化开的冰块藏身水中,沿着春水的脚步欢快地奔流。

水是万物之源,开江了,水在大地上奔跑,畅通无阻,大田化开了,植物们的血管膨胀起来,生命汩汩地流动。父亲准备好各种家什,用不了多久,就要在大地上开犁。“莫道野人无外事,开田凿井白云中。”农人的生命就是庄稼,有庄稼的陪伴,就有神仙一样的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这个“开”字——爱上奶奶恬淡闲适的“开春儿”,也爱上父亲总是惦念的让人激情四射的“开江。”


仲春时节龙抬头


■ 崔向珍

“仲春时节龙抬头,万物复苏雨似油。”自古以来的龙抬头时节,我国很多地方的百姓会举行敬龙求雨仪式,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百姓之所以敬龙,是因为我国民间从古至今都认为龙是吉祥之物,有和风化雨的能力。

“龙抬头”,多在雨水节气之后,也偶有之前,此时大地回暖,阳气生发,万物一片生机盎然。我们这些乡村孩子,自从过了正月十五就数着指头盼望着“二月二龙抬头”了。

那年农历二月初一,绵密的雨丝在风中零乱如尘,从白天一直淅沥到深夜。屋顶上的雨水越积越多,顺着长长短短的屋檐滴滴答答。吃过晚饭,母亲拿了葫芦瓢,挖出一瓢黄豆,倒在簸箕里,坐在炕头上挑拣,准备给我们做蝎豆。我和哥哥一起回忆着蝎豆的香甜,一左一右靠在母亲身边,仔细地把破豆、坏豆和土坷垃挑拣出来。

挑拣好的黄豆,粒粒金黄饱满。母亲清洗干净后,放进黢黑的大面盆里泡上一夜。这一场及时雨,该透地了,麦子返青不愁了,春庄稼下种出苗也齐刷了,今年该是一个好年景,母亲一边往面盆里舀水一边乐呵呵地絮叨。在雨声、风声和母亲的絮叨声里,我们慢慢沉入了甜蜜的香梦。

二月初二一大早,雨停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下炕,拖了簸箕,跑到院子里抱柴火。我家院子里的两只花喜鹊起得比我还早,喳喳喳喳地叫着,在抽开了一角的草垛下边蹦跳着觅食。草垛上盖着黑乎乎的油毡纸,压得结结实实的麦秸垛中间比较干燥。我双手费劲地抠进草垛,合力攥住一把麦秸,吭哧吭哧地使劲往外抽,好半天才抽满簸箕。

我把麦秸抱进灶台边点着火。母亲把筛过的沙土倒进大铁锅里,把泡好的黄豆也倒进大铁锅里,用锅铲搅拌到尘烟飞扬。我把麦秸均匀地铺在灶坑里,通红的小火苗舔着黢黑的锅底,锅里的沙土一点点变了颜色,炒豆子的香味越来越浓。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有黄豆不断地爆到锅台上,每一个都是皮开豆裂。我把它们捡起来,吹掉热气和浮土,扔进嘴巴里吃得喷香。

炒好的黄豆,母亲用筛子过滤掉沙土,趁热倒入浓浓的红糖浆,用锅铲来回不停地搅拌均匀,直到每一粒都裹上糖浆为止。这时候就是蝎豆了。趁着蝎豆放凉的功夫,母亲把我拖到凳子上坐好,给我剪了刘海,梳好小辫。父亲从学校回家,给哥哥脖子上围了报纸,用借来的理发推子开始推头。

理完发拾掇利索,蝎豆也晾好了,母亲挑了最好的一大坨,用旧报纸包了,让我给奶奶送去。我两手托着蝎豆,不敢松手,可是又馋得心慌,只好用嘴巴咬破报纸,偷偷地啃上几粒,咯嘣咯嘣,嚼得满嘴香甜。

炒好的蝎豆,父亲母亲只是尝一尝,都留给我们吃了。我常常把蝎豆放一小把在口袋里,和小伙伴们聚在一起,一边炫耀一边递给对方一粒,我家的蝎豆好吃,我家的蝎豆好吃。

我长大进城打工以后,在离家千余里的仲春时节,经常会想念母亲炒的蝎豆。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徘徊在商场的食品柜边,对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蝎豆,心里五味杂陈。我偶尔也会买上一点蝎豆,像小时候那样,坐着吃,走着吃,躺着吃,但是无论怎么咀嚼,却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味道了。

2023-02-20 1 1 聊城日报 content_25714.html 1 传统二十四节气之雨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