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永武

一个春日，和参加聊城防风治沙采风活动的作家一行9人，乘车从聊城市区赶往冠县的黄河故道防沙治沙展览馆。

一路上，道路两旁都是高大挺拔的树木，以毛白杨居多，像整齐列队的士兵，夹道欢迎来客，满目葱茏中，一排排在车窗一闪而过，组成无间隙的绿色长城。阵风吹过，“哗啦啦”地响，在人们耳边演奏出枝与叶的合鸣。来自青海格尔木的女作家蒋应梅有些“醉氧”，小声嘟囔着：“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哪里有沙海，分明是林海吗？”

车子驶进位于冠县林场腹地的黄河故道防沙治沙展览馆，“绿色丰碑”四个石刻大字映入眼帘。在院内进行完简短的防水治沙采风启动仪式后，我们走进这座黄色古朴的展览厅，进行参观。

虽然我从小在黄河故道长大，自我感觉对这条黄河遗留在鲁西大地上的风干躯壳十分了解，但在一幅幅原始的图片和资料面前，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从资料中得知，黄河带来丰富水源的同时，也带来大量泥沙。历史上黄河在聊城6次改道，淤积、沉淀了大量泥沙，形成了岗、坡、洼相间的沙化土地54.74万公顷，占山东省沙化土地的81.09%。仅仅在冠县，黄河曾4次改道，带来的茫茫沙丘，一座接一座，黄沙漫漫，树木稀少，水土流失严重，冬春吹起大风，那真是“黄沙障天、日月失明”“拔禾掀屋、压地毁苗”，给冠县人民的生产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影响面积达90万亩。1949年，冠县林木覆盖率不到5%。

植被稀少，风沙侵蚀，漏水漏肥，水土流失严重，生存环境极差，使聊城市成为全省受风沙危害较为严重的地区，生态脆弱、土地贫瘠导致群众生产生活条件恶劣。“关上门、闭上窗，不误晚上喝泥汤”“一天二两土，白天不够晚上补”曾是这里的真实写照。

“睁不开眼，关不上门，揭不开锅，张不开嘴”等顺口溜，描绘出当时聊城沙化、荒漠化的严重程度及对群众生产生活造成的影响。黄沙漫天，水土流失严重，生态恶化到了极点。风大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家家户户吃饭都不敢掀锅盖，一会里面就会吹进一层厚厚的沙土。别说发展经济了，过日子都难，这也是许多当地人背井离乡闯关东的主要原因之一。

俗语说，要想富，先修路。而在聊城沙区，要想活，先种树。由于风沙严重，粮食作物种植是个大难题，“一场风沙，麦苗白瞎”常常令当地农民欲哭无泪。

治穷先治沙，治沙先栽树林。面对风沙的挑战，聊城人并没有退缩。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一场关于防沙治沙的探索开始了。当地人民群众开始了斗黄沙、战荒漠、造绿林，用心血和汗水筑就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绿色发展之路。

展览资料中显示，1950年，响应国家“绿化祖国”的号召，冠县县委、县政府组织沙区农民开沙荒、除杂草、植树造林、防风固沙，全县启动了群众性的封沙造林活动。1960年代，冠县县委贯彻“队队有苗圃、户户有苗畦”的指示， 响应“以毛白杨为主、大搞育苗生产”的号召，全面展开育树苗、“四旁”植树、治沙造林、改碱造林活动。

种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尤其是在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的沙土地上种树更加不易。冠县苗圃建立之初，可以说只有三间土坯房，三名林业工人靠着三把锄头、一头小毛驴在这里安营扎寨，开始了治理沙河、发展林业的实践和探索。当时冠县仅有两台推土机，主要用箩筐、背筐、拉车等较为传统的工具，开始了平沙丘造地工程。

为了提高成功率，他们专门派人去河南兰考学习造林经验。经过反复考察、论证，终于制订出了一个“平地治沙、植树造林和打井修渠同步”完整科学的防风固沙方案。

冠县黄河故道沙荒及治沙造林情况引起了联合国的关注，被联合国粮农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确定为“2606”造林援助项目，该项目无偿援助小麦、油脂、罐头、牛肉干等物资，共折合人民币840多万元，对于推进冠县治沙造林起到了“坡道推车”的作用。此外，还有世界银行贷款造林项目、中韩合作治沙造林示范项目、中日友好造林利民工程项目、小渊基金等众多对外合作项目也在冠县成功实施。

种树防风治沙，树种的选择很重要。聊城最先向河南兰考学习治沙经验，栽种泡桐树，后来因地制宜改种杨树，以毛白杨为主。这些耐旱、抗风沙的树种，不仅能够抵御风沙，还能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的保水能力。经过多年探索和实践，毛白杨成为冠县科学绿化的先锋树种。冠县也被称为毛白杨新品种的摇篮，科研人员进行了革命性的突破，改良了培育技术，发明了毛白杨“炮捻嫁接法”。无飞絮的毛白杨已经研发成功，每年繁育50万株左右。目前正在研发无飞絮无花粉毛白杨。

聊城黄河故道沙区里，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毛白杨，同兰考的泡桐、塞罕坝的落叶松一样，成为沙区人民几十年奋斗治沙的精神象征。

在治沙过程中，不仅涌现出刘兰盈、田洪勋、冯俊奎等劳动模范，还涌现出为治沙献出宝贵生命的郭金须、“治沙铁姑娘”张兰芳等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他们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带领群众治理风沙、植树造林，改善生态、发展产业。他们的故事，成为冠县人民心中不灭的灯塔，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经过当地人民群众几十年的苦干努力，冠县已经形成了田成方、路成网，条条道路像走廊，沟渠纵横树成行，沙滩盐碱披绿装的景象。昔日黄沙肆虐的百里黄河故道，现已变成一条风景如画的绿色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