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洪山

古城保护改造时，在原旧城基础上建了三个城门和城角楼，较旧时更加宏伟壮观地矗立城中，水城雄姿更为凸显。历史上，古城经过了怎样的变迁？让我们借助古籍对其历史脉络作一番寻觅。

聊城作为城邑始于春秋时期。两千多年来三次移址，四次建城。乾隆版《东昌府志》称：“宋淳化三年（992年）至巢陵迁此，熙宁三年（1070年）建城市，旧以土。”建的“城市”就是现今东昌府古城，距今已一千一百多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它经历了哪些变化？

“旧以土”，即旧时的土围子，它不会很高，不坚固，不抗风雨侵蚀，难抵御强敌。明朝初期，太祖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的政策，在军事、交通要地建粮仓、筑城池。池，即护城河。洪武五年（1372年），由守御东昌的平山卫指挥佥事陈镛改建为砖城。土城存在了302年。

陈镛建的砖城是什么样？见到的最早文字记载，是此后152年嘉靖四年（1525年）李廷相写的《重修东昌府城记略》碑文，说陈镛始甓甃以砖石，城周七里多长，高三丈五尺，往上收束百分之十五。四门门额：东春熙、西清远、南正德、北宣威。城上眺远之楼二十七，楼卒宿舍四十八，前代所建绿云、望岳二楼都在。每门有水门、钓桥、潜洞、闇门。池深二丈，宽三丈，最宽处四丈。全是拓旧而新之。

“拓旧而新”，就是在旧基础上拓建。砖城的格局应与土城基本相同。

又四十年后，于慎行为万历七年（1579年）建城撰写的《东昌府城重修碑》和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王汝训纂修的《东昌府志·建置志·城池》中说，知府莫与齐奉抚按檄重修。重修的城增建了五处护城神祠，城增高为三丈五尺，厚二丈；河水深减为七尺，宽增为十七丈；增建了高八尺、厚二丈的护城堤，延亘二十里（约1万米）。改了门额：东寅宾、南南薰、西纳日、北锁钥。附城为郭，郭外各为水门。

于慎行，当时兖州府东阿县人。时任礼部尚书，因奸臣擅权，迫害忠良，万历六年（1578年）“称病归隐”。于慎行在碑文中饱含激情，浓墨重彩从历史方面、周边环境方面论述这座城市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重要地位及建城的必要性。写出盛赞东昌的警世名句：“清源绾毂御漳，万货辐辏，江北一都会也。”“中丞汝泉赵公出抚东土，行部至郡……乃登楼循堞旁眺四野，儃僈垠莽，平皋沃土，一瞩千里，河流以一衣带，浟湙泱瀼，规旋而出，贡艘鳞次，牙樯蔽日，锦帆绛天，则叹曰：‘壮哉！此非漕挽之咽喉，天都之肘腋欤！城而不完，保障云何？’”于是建了“长桥虹跱，高楼翬拱”，即半圆形支架的吊桥独踞于城河两岸，城上的高楼飞似的相环卫隆起，这么雄伟壮观的城池。（以上引文，府县志所载的于撰碑文与他的《谷城山馆文集》收录的文字存有差异，参照引录。）

比较洪武五年建城记载，这次重修有五处显著变化：一是暗门、潜洞没有了，增加了郭；二是四门名称变了；三是修了二千七百多垛口；四是有了护城堤；五是修建了五处护城神祠。其他城池格局和设置仅楼橹、更庐数量稍有变化，其他基本相同。

其中所说“闇门”“潜洞”，即暗门、隐蔽的门、隐藏的洞。古城改造时发掘出的地道，可能就是那时的“潜洞”。“附城为郭”，“城”指内城墙，“郭”指外城墙。而东昌府城没有外城的记述和痕迹，护城河外的堤坝好似外城，或是城门外所附的瓮城视为郭。

瓮城是内城门外筑的小城，瓮城门为外城门，东、西门向南，南门向东，北门向北。瓮城门外是护城河。“各为水门”，“钓桥横跨水上”。水门，是瓮城外设的正对内城门的小门，而北门向东，出门面对钓桥，平时关闭，需要时开启。四门皆为拱券式门洞，门洞上建城楼。城楼飞檐翘角气势宏伟。特别是东门，歇山重檐，双重城楼，檐下悬明代内阁首辅、大学士朱延禧题写的“晖挹岱岳”匾额。意为城楼多出的光辉可增补岱岳。

城门门额变了，有人说门额是“城门灵魂”，好比这座城市徽章，是对这座城市内在文明的概括和标榜。

原四门门额：东春熙，西清远，南正德，北宣威。总的意思是说东昌古城左临运河，春风和煦，熙熙攘攘，一派繁荣；右边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村庄，无限清明幽远。地方官员须崇尚修身正德，善政养民；凭借城池宣威扬武，感化敌人，保护人民。这应该是在明朝政权初定时对古城的切实描述。

后改的四门门额：“东曰寅宾，南曰南薰，西曰纳日，北曰锁钥。”大致含义是：迎着堪解民忧的和煦南风，背靠可保民安的坚固城池，东迎日出，西送日落，百姓靠勤劳耕作换得丰硕收获。概括出明朝政权巩固后，这座城市百姓单纯简朴的生活景象。

宣统版聊城县志是最后记述这座城池的史书，它的记载与万历时记载的格局基本相同，可以说城虽经多次重修，经历539年，城池的格局没有大的变化，此后未再重修。

按今制大体匡算，城墙地上高11.5米，地下深6.6米，底宽9.9米，顶宽6.6米，除去垛口墙还应有5米多，可供十士卒、或五骑士、或两辆大车并行。

城墙墙体是用三合土约20厘米一层，层层夯实筑起。传说三合土是用糯米浆调制，既坚硬又有韧性。后来拆城墙落到护城河内的三合土层，在水内浸泡数年不坏，砍凿如石硬，撞击比石韧。三合土层外，底部以条石、中上部以临清皇家用砖技术烧制的24公斤大砖镶砌，顶面由三四层大砖铺盖，非常坚固。

城门和四角有突出墙外的角台，城墙角楼至城门楼间各建一个墩台，备架火炮和射击兵临城下之敌。城角、城门和炮台处城墙内侧有守城将士、车马登城坡道。城墙顶部每隔约50米设有流水槽，备排城墙顶部雨水。城墙较城中央地平低约1米，全城水流往四周，城内四角都有蓄水坑，水多坑满有铁栅暗洞排入护城河。

城由水隔断与城外通道，设置可拉起的吊桥，如遇敌侵就拉起吊桥断绝敌之通道，在古代作战条件下，就能有力地阻止敌人攻城略地。敌人即使过了护城河，还有瓮城一道防线，若攻入瓮城，就会受到盖天而来的四面击射，无藏身之地，如同“瓮中捉鳖”。

于慎行在“重修碑”文中所说城上“建庙祠五”大约就是聊城最大的关帝庙，始建于元代，这次建于西城谯门之右、城上城下分两组；北门上的元帝庙；东门上的二郎神庙；南门上的财神庙；城墙东南角楼为魁星楼。

1946年元旦夜，八路军围攻聊城，多次强攻登城和重炮轰击，因城高城固均未攻克。围困一年，1946年12月31日夜，在济南援兵的接应下，敌弃城而逃。1947年聊城解放后，为防敌人万一重占再攻打困难，调动十几县的民工将城楼、城门、城墙等拆除。现今高龄的老聊城人大都还记得拆前的大体状况：城周环水，水外是护城堤，水内岸是城墙，四门外都有瓮城，为双层城门。1936年范筑先来聊任聊城专员兼县长，为通行方便，将东门外瓮城新开为直通东关大街的门。门外有桥通四关。城墙拆除后，基础保存完好，为后来的修复提供了方便。

常说的城隍、城池，隍，即护城壕沟；池，即护城河。护城河是修城、筑堤、城内建筑用土从城周挖掘而成。历代记述或许所测季节不同，池深广略有差异。宣统间是“池深二十尺，广加十尺，阔倍之三。护城堤延亘二十里。”也就是城河水深是6.6米，宽3.3米，最宽处达33米。从旧时遗存来看，在馆驿街南头有涵洞将运河水引入丁家坑，经旧米市街桥涵注入护城河，保持了城河常年不涸。

护城堤，是万历年间莫与齐所建，延亘10千米。嘉庆年间，蒋尚思撰《重修聊城护城堤记略》说，堤长二千零二十三丈、高一丈，堤角横量六丈、面宽二丈。也就是堤长约7000米，堤高3.3米，堤底宽近19.8米，顶宽6.6米，好似缩小了保护范围。20世纪50年代中期，护城堤北起北坝运河岸，大体绕过现今东昌湖外围，至龙湾运河堤岸，应是当时堤坝原址。1956年前后，每遇洪汛，机关企事业单位即全力以赴筑堤防洪。后来相继对周公河、徒骇河、马颊河、漳卫河进行治理，水患排除，才渐渐废掉堤坝。

堤内的护城河经多年市民挖土脱坯出售，多次挖河泥做肥料支援农业，改革开放后修京九铁路、邯济铁路、高速公路，挖土筑路基，遂形成4.2平方公里水面的风光秀丽的东昌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