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WB06版:一城湖·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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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至包饺子

■ 茌平 常红岩

妻子翻看着手机上的日历说:“下周就是冬至了,到了包饺子的时候了。”女儿则欢快地唱起了:“冬至到,冬至到,大家一起包水饺。”儿子也参与到她们的话题之中,甚至讨论起了几种馅儿的缺点,什么猪肉馅儿易胖,羊肉馅儿易腥。

坐在书房里的我,则不禁想起了那年冬至包水饺的场景来。

那时,我们家共有9亩(1亩约等于666.7平方米)地,父亲一口气种了6亩棉花。他像赌博一样,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那片棉花地里。

棉花在他的照管下,生根、发芽,直到郁郁葱葱,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父亲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没料到的是,到了春末夏初,棉铃虫突然泛滥,一下子涌到了棉花上。父亲开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着那个老式喷雾器去打药。母亲给父亲送饭的时候,还要拉着一车水。父亲尝试着打不同的农药防治棉铃虫,但那些药打下去,好像给棉铃虫送去了蜜水一样,它们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那时候,村里还号召我们学生去捉棉铃虫,还有奖励。每天放学后,我们不是先回家,而是先去找一个塑料瓶,到田里去捉棉铃虫,然后换取铅笔、橡皮之类的小文具。

但棉铃虫好像有了特异功能,不断增多。棉花被咬得千疮百孔,叶子上布满一个个小洞,花儿还没来得及开放,整棵棉花就枯萎了。

到了秋天,原本应该是棉花堆满房顶的时候,但那一年,村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空荡荡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我们家只收了半桶棉花。

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如果能正常春种秋收、夏播冬藏,生活尚不存在什么问题,但如果像这样,没有收获,结局就可想而知了。那一年,我们没有添置新衣,就连吃肉都成了奢望。

那年的冬至到了,水饺还是要包的。中午饭后,母亲就开始和面了。她从袋子里盛出面,又舀了水,在黑黑的灶台边忙起来,边和面边说:“白面白,白面白,包成水饺马上来。”和完面,母亲把面托在手里,对我们说:“咱和的面不硬也不软,水饺好吃全靠俺。”逗得我们一阵大笑。

母亲又开始准备馅儿了,她在一堆白菜里挑来捡去。父亲说:“找什么呢?还挑挑拣拣的。”母亲说:“我要找一棵最大最俊的白菜,配上我和的面。”

母亲终于挑出一棵白菜,说:“这棵白菜白又圆,包成饺子香又甜。”母亲把白菜切开、剁碎,又说:“白菜切得细又匀,赛过金来赛过银。”切完白菜,母亲从柜子里拽出一把粉条,在热水里泡了泡。本来硬挺挺的粉条,一遇热水,就软了。母亲又把粉条剁碎,和白菜混在一起。母亲笑着说:“白菜白,粉条长,来年的日子赛蜜甜。”母亲的乐观情绪感染了我们全家,就连一直低头不语的父亲也笨手笨脚地帮起忙来。

母亲开始包水饺了,她把一张圆圆的面皮托在手里,加入菜,两手一捏,一个像元宝一样漂亮的饺子,就魔术般地成型了。母亲说道:“咱家的饺子真正好,什么金银也比不了。”我们一家人在母亲的笑语中包着饺子。

我们很快就包完了饺子,将饺子摆成了一个个圈。母亲说道:“饺子成了圆,幸福又团圆。”我笑着说:“也期盼两岸同胞早日团圆。”

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水在锅里翻滚着。饺子在锅里浮浮沉沉,母亲一会儿喊妹妹去拿碗,一会儿又喊我去倒醋。一家人在母亲的指挥下,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活动。我突然想起《愚公移山》这篇文章,说:“遂率家人力能者三人,加水燃火,饺子运于饭桌之旁。”父亲笑,妹妹则瞪我一眼,说:“能的你!”

饺子被整齐地摆在盘子里,母亲说:“冬至饺子夏凉面,便是人间活神仙”。这时,平日里沉默不语的父亲也说:“吃了饺子浑身汗,明年咱要接着干。”全家人又是一阵大笑。

真的,直到今日,那年冬至包饺子的场景,仍印刻在我心里。

2022-12-21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23135.html 1 那年冬至包饺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