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WB02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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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油灯说起

作者收藏的煤油灯

□ 耿仁国

20世纪70年代及以前,鲁西地区物资极度匮乏,农村没有电灯,照明用的是油灯。灯碗或灯台里添上棉油或者豆油,用棉絮捻一根灯芯,放到油里,用火点着,靠在灯碗或灯台边上的灯芯头,就慢慢亮起来了。红枣大的灯光是微弱的,实在照不了多远。但是一家人吃饭做活离不了它,刷锅洗碗离不了它,母亲缝补衣服离不了它。一家人,有油灯就有了依靠,有油灯就有了光亮,有油灯的屋子里就有一家人的生活。孩子们听大人讲起故事,许多古老的故事如《老鼠娶亲》《憨子挨打》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遍一遍地复述,一代代地传承,成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我儿时记忆深处最难忘的是:夜深人静,我一觉醒来,看见当民办教师的父亲仍在昏暗的油灯下备课批改作业,母亲则在不远处的炕头上摇着棉车“嗡嗡”地纺棉花……

20世纪70年代末,我在本村上了小学,学校上晚自习,开始使用煤油灯。煤油灯一般分为三部分:灯座、灯头和灯罩。灯座是一个沙漏形状的玻璃器具,上下部都很大,腰部很细,上部大大的肚子里面用来盛油,灯头是金属的,灯头上有一根作为灯芯的棉线,使用煤油灯时,拧开灯头,将煤油注入灯座上部的器皿里,再将灯头拧紧,使棉线下方完全浸润在煤油中,点燃棉线,最后盖上玻璃灯罩,煤油灯就会默默地发出光来了。煤油灯要比油灯亮一些,我们还可以通过旋转灯头上的旋钮来调节亮度。当时我们上夜校时,前后两张课桌对在一起,四个人两两相对,煤油灯放在两张课桌的中间。为了增加亮度,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先是在玻璃灯罩上套一张雪白的白纸,使光亮反射到我们的面前。后来,又在白纸上粘贴上香烟盒里的锡箔纸,或者干脆把灯捻拨得足够大,在灯罩的上部给它戴一个烟囱形状的高帽子,等等,整个教室云雾缭绕,亮度增加了,一节课下来,我们每个人的鼻孔都被熏黑了。

那时,生产队还使用一种叫马提灯的灯具。马提灯也是一种用煤油做燃料的灯,结构与我们上晚自习用的煤油灯基本相同。它的底座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小油皿,可以保证煤油不会洒落。玻璃灯罩几乎是密封的,为了防止风把灯火吹灭,仅在与灯盖连接的地方有些缝隙便于空气流通。灯罩外围着数圈铁丝或者铜丝,以免路上颠簸时灯罩掉落摔碎。顾名思义,之所以叫马提灯,那是因为夜行时可以将它挂在马鞍上。主要用于户外照明,如抢险、浇地、开会等,用处很大。

1983年秋天,我考上罗庄联中,成为一名中学生,夜校用上了汽灯,我们终于摆脱了煤油灯的烟熏和污染。汽灯外形和马提灯相似,但是结构和原理却不尽相同。使用汽灯时,要先使劲在灯座油壶边上打气,使其产生压力,待气压足够后,扳开喷嘴点火,喷嘴一点火就会朝向纱罩“哄”一下喷出一股火焰,纱罩实际上就是汽灯的灯头,它是普通的亚麻编织的网袋,在高压雾化的煤油的浸润和灼烧下迅速膨胀成卵形,发出刺眼的光芒。汽灯点亮的那一刻,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亮堂堂了。当时班里推选汽灯管理员,我光荣当选,每天晚自习前,我和另一名同学早早来到教室,检查一下纱罩,因为纱罩很容易损坏,需要更换时就更换,然后打足气,点着火。我们把汽灯悬挂在教室的正中央,它“嘶嘶”地发出响声,放出耀眼的白光 ,照耀着我们求知若渴的脸庞。

到20世纪80年代末,我们鲁西地区终于结束了不通电的历史,家家安上了电灯。每天晚上,拉开电灯,亮得刺眼,如同白昼。父亲批改作业用上了台灯,老花镜似乎也没有用了,院子里安了个门灯,屋里屋外亮堂堂的,母亲做针线活、刷锅、喂猪,不用再摸黑了。奶奶可高兴了,逢人就说,一来电家里跟金銮殿似的,就是古代皇帝也没有这么享受过啊。

前年,我装修新居,到商店里挑选灯具,各式各样的灯具令人眼花缭乱,我不禁感慨万千。为了记住家乡灯具发展的历史,我特意给老家儿时的伙伴打电话,让他们帮我收集几种灯具。乔迁新居后,我把灯台、煤油灯、马提灯和汽灯摆放在书房的一角,让它们成为永久的记忆。

(图片由作者提供)

2023-08-21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37440.html 1 从油灯说起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