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玉秀

每当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父母，极力回忆他们年轻时的样子。

让人遗憾的是，家中很难再找到一张父母年轻时的照片，那本唯一记录父母旧日时光的相册，在父亲去世入殓时，被我放在了父亲枕边，与父亲一起永远沉睡在家乡的土地里。

后来，我思念父母时，想看一眼我们姐妹小时候的照片，几乎无处找寻。原来那本相册才是最久远的记忆，可是我却永远不能与之再见。

一天，我和一位好友通电话，表达苦闷之情。他安慰我并替我想办法：你可以找找你父亲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保存。

我终于想起有一张老照片，就在父亲老战友的女儿梅姐家里。在一个温暖的下午，我从梅姐那儿取回这张珍贵的照片。

这是一张全家福：父亲、母亲、大姐、二姐、三姐还有我。照片后面布景的左边是一棵长满叶子的大树，大树后边远一点是带孔的桥，桥后面是一座山，朵朵白云与茂盛的树叶互为映衬。

照片上的我才4岁，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外面穿着一件点缀着枝枝白梅的深红色棉布兜兜，头顶处扎着个朝天锥，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当年我的父亲响应号召，携一家老少离开山东，乘坐三天两夜火车，到遥远的贵州参加“三线建设”。有多少的牵念，只能凭借书信及书信中夹带着的照片传递。

这张由父辈相互传递的信物，兜兜转转几十年，跨越时代洪流，又由梅姐传递给了我。它饱含情感，见证了两代人的友谊。

在每一个充满思念的夜晚，我会轻轻地抚摸这张老照片，想象着当年父亲拿着它，放入信封时的神情。灯下，我仿佛还能听到父亲留在上面的呼吸声，能摸到父亲手指留下的温度和印痕，还有父亲思乡之心跳。

有时，我会把脸颊贴在照片上，感受久别的父母之温情，这慈爱已离开我太久太久。

有时，我会忽然发起慌来，翻箱倒柜地找它，当照片再一次好好地回到我的手中，那一份踏实才会重新拥有。今晚，我再一次重读这张照片。照片里，父亲英姿挺拔风度儒雅；母亲慈爱瘦弱，温柔又不失坚定，女儿们还太小，身着她千针万线缝制的冬衣，一个个圆滚滚、憨态可爱。

照片中的我多幸福啊！那时候未得开化，无忧无虑，父母双全，姐姐爱护，而我只要乖乖的就行。

常常是，幸福在的时候，还不懂。等懂了，这种幸福又走了。直到越来越远，只能追忆。

（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