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WB04版:一城湖·文韵

母亲的扁食

○ 李晶

又是一年冬至,母亲健在的那些年,每到这时,她都要张罗着包一顿扁食。母亲一直把饺子称为扁食,对她来说,饺子这个名称过于洋气,叫扁食才有烟火气。

在我家,冬至是一个隆重的节日。小时候,可以明目张胆吃饺子的日子,除了春节也就是冬至了,于是,我们像盼望过年一样盼望着冬至。

40多年前,我们一家六口住在老院的三间西厢房里。西厢房南间东北角有一个砖砌的大炉子,每到冬天,这间屋子不仅是卧室、储藏室,还是厨房兼餐厅。我们家的扁食就是在这里冒着热气出锅的。

母亲疼爱我们姐弟四个,无论多难,冬至这天,她都想方设法让我们吃上扁食。“冬至吃了扁食就不会冻耳朵。”母亲这样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吃了扁食也会冻耳朵,但我们从来没有怪扁食不管用。

冬至前一天吃过晚饭,母亲就准备做扁食了。她在炉子里放入一铲煤,火苗蹿了起来,再放上小锅,水开后放入一把粉条。与此同时,母亲把白菜切成小丁,撒上一把盐,拌匀腌上,再将煮好的粉条切碎,放在盆的一侧,然后用笼布兜住白菜丁,挤出水分,放在盆中。

父亲买回来一块肥肉,母亲打量着这块肉,夸父亲买得好。说罢,母亲便将肉切成小块,放进热锅里熬油。肉在锅里嗞嗞啦啦地响,肉香味直往我们的鼻子里钻。等肉变成焦酥的油渣儿后,她把油倒出来,把油渣儿倒在案板上。我们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油渣儿,母亲捏起几块,一人一块塞给我们,然后将切碎的油渣儿放在粉条上,撒上五香面,再倒入酱油、黑酱、葱花拌匀。

母亲将加了盐的水倒进面粉里,把面和得滑溜溜的,再盖上盖帘醒发一晚,面团柔软又有弹性。和完面,包扁食的准备工作就做完了。

冬至那天,天不亮,母亲就点上煤油灯开始包扁食。她把加热的部分猪油倒在粉条上,顿时香气扑鼻。之后,母亲就开始揉面、切剂子、擀皮、包扁食。油灯不断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盖帘上的扁食越来越多。中途,她捅开封了一晚上的炉子,放上锅,将在炉子上温了一夜的水倒入锅中。扁食包完了,锅里的水也沸腾了,她把扁食丢进锅里,边煮边喊:“起来吃扁食了!”我们迅速穿衣下床,像小鸟一样“飞”到她面前,齐刷刷地围着她,她笑称我们“馋嘴猴”,然后给我们一人盛一碗扁食。

热气腾腾的房间里充斥着吃扁食的声音。母亲欣慰地笑着,她的笑脸像玻璃上的窗花一样美,这一刻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只是现在,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长大的孩子,并不懂得油渣白菜馅的饺子的香,他们更喜欢吃比萨。

每到冬至,我总想吃母亲包的扁食,若母亲还在,她应该会包猪肉韭菜馅的扁食吧。冬至吃了母亲包的扁食,无论经历怎样的雨雪风霜,我都知道我不会冻耳朵。

2023-12-22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43388.html 1 母亲的扁食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