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耳
○ 岳立新
在北方,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
小时候,爷爷告诉我,在很早以前,饺子叫作“娇耳”。他说,过去日子过得苦,一年到头缺衣少穿,只有冬至和过年时,大人们才狠狠心吃顿饺子。
我出生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北方小村落。那时,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老百姓的日子刚刚好起来。从我记事起,饺子是逢年过节或者长辈生日时才能吃的“稀罕物”。我上小学时,每年冬天,同学的耳朵都会被冻伤,大人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冬至没吃上饺子。
有一年冬至,奶奶和妈妈提前一天就把饺子馅做好了。晚上,爷爷让奶奶包几个饺子尝尝咸淡。于是,奶奶和了面,和妈妈一起包了几十个饺子。按照习俗,妈妈在第一个饺子里放了一枚硬币,说“大人吃到有力气,小孩吃到长大个”。饺子煮熟后,我们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整碗,但都没吃到硬币。老爸慌了,一边数落我们是不是把硬币咽到肚子里了,一边让我们把香油喝下去,希望香油能将硬币从肚子里带出来,我吓哭了。最后,妈妈在锅里找到了那枚硬币。
我上了中学后,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些。我在学校住宿,每个月回家一次。起初,学校的伙食不太好,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包碗饺子给我解馋。后来,学校的伙食改善了,饭菜品类多了,但想要吃顿饺子,需要几天的伙食费。即便再馋,我也舍不得吃饺子。
高中毕业后,我参军入伍。第一年冬至,我和战友们一起包饺子,那是我第一次包饺子。那天下午,新兵连的战友在食堂集合,一个班一个桌,班长教我们包饺子。班长是最忙的人,他一会儿教这个拌馅,一会儿教那个擀皮,然后分几个步骤教我们包饺子。虽然包的饺子歪歪斜斜,但我们心里很幸福。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战友来说,饺子不仅仅是一种吃食,它承载的更是乡愁。
今天,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饺子成了家常便饭。但每年冬至、春节,人们仍对饺子情有独钟。一枚饺子,裹着我从童年到不惑之年的五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