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俊岭

谢榛看着自己的诗歌，由李攀龙工笔正楷书写在精美的连七纸上，感激之情强烈萌生。他紧紧握住李攀龙的手，说，于鳞，谢谢你！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我是兄弟，气味相投，有志于复古。

还是要感谢你，自己选诗，总有偏爱，看着这首也行，那首也行。而你选，眼光是一致的，标准也是一致的。

酒菜上来。

谢榛主动担当东道主的角色，端杯在手，先敬攀龙，后敬世贞。每次，都是杯杯见底。并且，还主动把杯子倒过来朝下一倾，以示喝得干净，喝得真诚。

三个人，你敬我我敬你，时间不长便喝得半醉了。

别看谢榛年龄最大，喝酒的豪兴却是一点儿不减。他爱大口喝酒，小口，觉得不过瘾。李攀龙呢，虽然酒量也不小，却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王世贞是南方人，从小就不太喜欢北方的烈酒，所以每次都要上一瓶绍兴黄酒，小口慢饮。

继续喝了一阵，三人都快醉了。于是，停下来，喝水，谈诗。

谢榛说，你看人家李白，真是谪仙，随手一写便是佳作。有名的《静夜思》一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明白如话却又有诗味。不得了，了不得！

李攀龙说，韩愈的散文，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像《张中丞传后叙》写南霁云那一节，真的是虎虎有生气。说到这里，稍一停顿，他便抑扬顿挫地背诵起来：“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

王世贞说，韩愈散文，取法左丘、司马而又有自己的特色，确实不凡！

谢榛点头，说，我于散文，感觉比较隔膜。

王世贞说，于诗，我既喜欢王维的清新，又喜欢白居易的平易。

李攀龙说，平易、奇崛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谢榛一拍桌子，说，于鳞此言妙极。同样是叙事，杜甫沉郁、居易清浅，二者也许并无高下之分，但味道自有厚薄。

王世贞说，自然，我喜欢杜甫远胜于居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