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俊岭

接下来，便是相互敬酒了。这一个回合下来，在酒场上能征善战的谢榛，已是一斤酒下肚。

谢榛愈发来了酒兴，端起一杯，站着，敬向严讷，大声说：相爷，我敬你一杯，我喝了，你也得喝了！说完，一饮而尽。

严讷膝盖疼痛着站起，面有难色，稍一迟疑，谢榛便有一丝不快掠过心际，直直地说，相爷若不胜酒力，我替你喝。

严讷一摆手，说，你年龄不小了，我哪能让你替酒。这样，我喝一半吧！谢榛听了，木木地没有反应。严讷笑一笑，认认真真喝下一半。然后，随手递给书办。书办极快喝下。

李攀龙看到谢榛的右手伸向酒杯，左眼细心四扫，赶忙举杯相敬，大声说，老哥，小弟敬你一杯。

谢榛把杯子一举老高，极快喝下。杯子还没有放到桌子上呢，谢榛爆发出一阵狂笑，用手一下一下地捋着胡须。

举桌之人瞪大眼睛。谢榛的笑声停息后，王元美问道：谢兄因何发笑？

谢榛说，我笑相爷不只年龄比我小，酒量也小。

书办听了，怒目相向，斥责道，谢山人，不许轻慢相爷！

谢榛听了，独眼一闪，骂道，小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书办脑袋歪了两歪，站着不动。严讷烦了，说，谢先生让你离开，你就离开！

书办低头，迈步，极快消失。

谢榛快意地大笑，又用手一下一下地捋起胡子来。高拱、攀龙、世贞三人，已是习惯了谢榛的癫狂；张旦、李孔阳两个，不免有点吃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谢榛。

李攀龙、王世贞对谢榛使着制止的眼色。谢榛好像没有看见。

严讷轻轻一笑，让女仆往自己杯子里斟一半，往谢榛杯子里斟一半。严讷面向谢榛，略带歉意地说，谢先生，不要与下人一般见识，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罪。说完，一口喝下。

谢榛见严讷对自己这样谦和，便极快喝下，说，谢谢相爷！

大家以为此后便恢复正常了，谁知，谢榛却把靴子脱了下来，盘腿坐在椅子上。这样，他与桌子的距离便远了一点。他身子前倾着，先敬高拱，后敬张旦，再后是李孔阳。一人三杯，九杯酒连续下肚，却没有明显的醉意。

对脱靴后的谢榛，大家的脸上都有些责备、嫌弃。好在，谢榛的脚不是汗脚，虽然脱了靴子，并没有多少异味散发出来。再者，酒味的浓郁使得整个大厅已是容不下别的味道。这样，慢慢地，大家也就习惯了。主要是，作为主人的严讷脸色如旧，没有一点不快，客人更不能说什么了。

大酒之后的谢榛，开始狂言了，一会儿说赵王对他亲如兄弟，一会儿说李秦李仲西与他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说着说着，猛然站起来跑到李攀龙跟前。他紧紧地抓住李攀龙的手，说，于鳞，你是我的亲兄弟，亲兄弟，你对我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与你干三杯，干三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