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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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镗镗锣”

□ 孙会昌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有这么一群人在村里走街串巷。他们推着独轮平板车(也叫“秃牛子”),车上装着一个比较密实的铁丝方网框,网框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无盖的长方形和正方形的硬纸壳盒子。有的盒子里放一些花糖、糖豆、大米花之类的小食品,盒隙插上几个小糖人;有的盒子里放针头线脑、各类小玩具;还有的盒子里放着发卡、头绳、火柴等日常用品。一侧的车把上挂着一个镗锣和锣槌,镗锣是直径约为30厘米的一个铜盘,旁边有两个孔眼拴着一条短绳,方便用一只手提。他们把车推到住户密集的街道边停下,摘下车把上挂着的镗锣,用锣槌敲打,口里大声吆喝着“收长头发,收旧衣、旧鞋、烂套子,小孩戴不着的破帽子,换针头线脑,换顶针,换糖豆、糖块喽!”

在家正忙活的妇女一听见镗锣的响声,都会说:“换镗镗锣的来了,看看有什么旧衣物,换点东西去。”小孩子们则二话不说,向着换镗镗锣的飞奔而去,比兔子撒欢儿跑得还快。

不一会儿,换镗镗锣的跟前就围了一大群人,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他们说笑着,开心地寻找着各自喜欢的小物件,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这些换镗镗锣的小商贩,大都是县城边或乡镇上的五十多岁的男性,他们从县城起货,走村串乡售卖。

独轮平板车两边捆绑的两个塑料编织袋里装着破铜烂铁、长头发、废旧胶鞋、鸡毛等一众回收上来的废旧物品。

可别小看了这些走村串巷换镗镗锣的,他们常年奔走在各个村庄,风雨无阻,不但给村民带来了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也给大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他们每到一个村庄,停好独轮平板车,一敲镗锣,再一声呼喊,立刻就会被一群大闺女、小媳妇围住,纷纷指着叫他拿这拿那,家里若没有能回收的废旧物品时,她们就会用自己存下来的私房钱,购买一些发卡、小圆镜子、雪花膏、搓手油、衣服扣子、头绳和绣花针线等一些小商品。

老婆婆们也一个个颠着小脚往这里赶,她们有的手里托着两个尚有余温的鸡蛋,要换的东西不是肥皂火柴,就是顶针线团。

小孩子们跑来一看有想要的东西,嘱咐一声换镗镗锣的“别走”,立马扭头跑回家,在家里搜寻用完了牙膏的牙膏皮,有的牙膏还没有用完,他们就会把余下的牙膏挤出来,或在床底下找寻不穿的胶鞋,再或是从墙根底下扒拉出一块废铜烂铁,又飞快地跑回到换镗镗锣的独轮车边,生怕看中的东西被别的小孩换走。

换镗镗锣的只要会算账就行,不需要有多高的文化知识,哪怕是算亏了本,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换镗镗锣的一年四季从早到晚推着“秃牛子”,走东村串西庄,一大早出门,天黑了才回家。有时走得远了当天回不了,他们干脆就在走到的那个村里找个柴火垛将就着睡上一晚。饿了就从破提包里拿出个用毛巾裹着的凉干粮,向村里人讨要一碗热水,就着水吃下去。偶尔也会拿一些日用品向村里人换碗热乎的饭来充饥。

那时候的农村,村民生活困难,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来花,因此一些不用了的废旧物品,他们都会攒起来,如牙膏皮、鸡毛、猪鬃、不穿的旧胶鞋、破铺衬、烂套子等,只为了能换点小东西。

换镗镗锣的一般都很随和,不斤斤计较,只要是差不多,就为村民换一些他们需要的小物件。

但是大闺女、小媳妇要换的花头绳、小伙子要换的松紧带,换镗镗锣的会在刻有尺寸记号的车把上细细丈量,多一寸也不肯让。

看到换镗镗锣的那极度认真的样子,小媳妇们往往会开一句不伤大雅的玩笑,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小伙子多会用嘲讽的口吻戏弄换镗镗锣的,引来换镗镗锣的一丝丝不快:“这位大兄弟您愿意说么说么,俺是小本生意,不计较就得赔本,俺不能光赔钱赚吆喝啊!”

大多时候是皆大欢喜,大闺女、小媳妇、小伙子拿着换来的心仪物件高兴地回家,并让换镗镗锣的改天再来。

在那个年代,这一辆辆独轮平板车,就是一个个流动着的小商店,它方便了村民的生活,也给村民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在沉静的时光里,镗镗锣一响,小村里便呈现出一片匆忙与快乐。

岁月不停步,时代在发展。如今,镗锣早已消逝在经济发展的浪潮之中,换镗镗锣的商贩的形象也刻在了历史的时光里,每当回忆起他们,我的心里便会泛起一丝温暖和感动。

2024-05-23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52615.html 1 远去的“镗镗锣”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