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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冰棍儿

□ 孙会昌

我的老家在东阿县姚寨镇前范集村。20世纪70年代的夏天,农村消暑食物、饮品还不多见,人们渴了、热了,就会喝井拔凉水,奢侈一下就是吃块井拔凉水泡凉的西瓜。能说出来的那时消暑止渴的冰制食品,也就只有冰棍儿。

那时候过夏天与现在根本没法比,现在有空调降温,有冰汽水、冰凉粉、冰绿豆水、冰淇淋、各种高档的雪糕等,一“冰”一“雪”入口,从身到心,瞬间能将人身上的燥热一扫而光。

回头再想想那时候的冰棍儿,在今天看来过于平凡和普通了,可是在那个年代,却是孩子们尤其是农村孩子们的顶级美味食品。在那个年代,吃一根冰棍儿也非常难。因为没有冰箱、冰柜来储存,要等小贩来村里叫卖才能吃上。而且当时人们大多生活拮据,没有人会轻易地去花钱享受。

当年,有件真事。我村三生子去县城卖木头,碰到一位远房亲戚,邀他中午去家里吃饭,因为一车木头还没开张,三生子没法去,于是亲戚就买了一根冰棍儿给他吃。这是三生子第一次吃冰棍儿,感觉十分好吃,心想,回家的时候也给小孙子买一根,让孩子也享受享受这超级美味。于是,下午卖完木头,三生子专门去冰糕厂买了一根冰棍儿,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放在手提包里匆匆往家赶,结果回到家一看,冰棍儿早就融化了,这成了村里的一个笑话。这说明,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吃一根冰棍儿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没有个体私营的冰糕厂。当时,村里的乡亲吃冰棍儿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去县城买,二是偶遇来村里叫卖的小贩。

卖冰棍儿的小贩往往骑一辆破自行车,后货架上绑一个刷了白色油漆的木头箱子,箱子后面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地涂写两个字“冰棍”,箱子里面有一层薄薄的小棉被子用来保温。当“冰棍儿”的叫卖声响起,村里的孩童们很快就会围拢上来,但大部分是看热闹的,只有少数家境好些的,或者两三岁的幼童,才敢哭闹着央求大人给买根冰棍儿吃。当卖冰棍儿的掀开小棉被时,一股冰凉、香甜的水汽冒出,不用吃,光闻闻就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而这时小孩子们的口水早流出来了。

家境不太好的孩子,很难从大人手中要来买冰棍儿的钱。只有自力更生,自己挣点零花钱,才能满足这个愿望。知了龟皮是一味中药,供销社里专门收购,十个皮卖一分钱,只要有空闲时间,小孩子们就去树林子里找,一个夏天,多多少少也有一两角钱的收入。对这份小创收,小孩子们一般是不需要上交大人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就用来买冰棍儿了。

当年的冰棍儿种类较少,我们接触到的只有香蕉冰棍儿、绿豆冰棍儿和牛奶雪糕这三种。

香蕉冰棍儿是最普通、最便宜的,三分钱一块,说是“香蕉冰棍儿”,里边肯定没有香蕉,但有一丝香蕉的甜味儿。记得我第一次吃香蕉,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事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香蕉为何物。严格来说,吃香蕉冰棍儿也不能叫“吃”,那叫吮,把冰棍儿放在嘴里,用舌头一点点地舔吸,直至冰棍儿慢慢融化,只剩下一根细小的短木棍时,再舔上几口后,才舍得扔。

绿豆冰棍儿比香蕉冰棍儿档次稍高一点,里面确实掺入了绿豆,不但颜色好看,还增添了嚼劲儿。有了绿豆的加持,它不像吃香蕉冰棍儿时那样干硬、单调了,吃起来口感脆爽。绿豆冰棍儿四分钱一根,比香蕉冰棍儿贵一分钱,就是因为贵了这一分钱,让小孩子们在选择时会踌躇好久、思想斗争半天。

牛奶雪糕,是当时冰棍儿里的“天花板”。牛奶雪糕里添加了奶粉制品,一入口,除了冰甜,更有奶香、绵柔之感。可惜,要五分钱一根。如果真豪横起来,小孩子一夏天找知了龟皮挣的那两三角钱,只能买到五六块雪糕。所以,孩子们一般是舍不得的,偶尔买上一根牛奶雪糕打打牙祭还能够接受。

手里有几毛钱时,几个发小会相约一起冒着酷暑,步行三四公里去乡里,每人买一根牛奶雪糕,先尽情享受一番,再去新华书店转一遭,看看剩下的钱够不够买本小画书,然后再顶着骄阳慢慢走回家。

如今,想想当年结伴同行在骄阳似火的乡村小路上,步行几公里,只为吃上一根牛奶雪糕的发小们,我内心不禁唏嘘不已,油然生出深深的怀念之情。

(本版有些文字涉及方言,仅用其音)

2024-06-24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52949.html 1 儿时的冰棍儿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