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海波

现在很多作品的语言，没有委婉，硬如石头，如一说气愤就怒目而视，一说哀伤就嚎啕大哭，一说高兴就仰天大笑，一说战争就血肉横飞，等等。让这些硬话软下来，以更委婉的方式接近读者，而不是直挺挺地砸向读者，其效果可能更好些。

还是举古人的例子吧。

唐代诗人张藉的《节妇吟》是这样写的：“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褥。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持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从字面上看，这是已婚女性遇见真心郎君的一种矛盾、遗憾心情的表达，但其实这是一首回绝诗，诗题原注有“寄东平李司空师道”语。李师道何许人也？原来他和其父、兄相继任平卢淄青节度使等职。当时，他企图邀张籍入伙。张籍便作诗以明志，既拒绝了邀请，也让对方不失面子。可想而知，如果他回复“我看不上你那儿，就是不想去”之类的话，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当然，现在人们更愿意把这首诗看作远离政治的爱情诗。

而唐代诗人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一诗是这样写的：“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乍一看，这是一首写洞庭风光的诗作，尤其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一联，和杜甫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同为吟咏洞庭湖的名联，此两联书于岳阳楼，后人不敢复题，大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之意。

其实，此诗是一首投赠之作，通过描述面临洞庭湖欲渡无舟的感叹以及临渊羡鱼的情怀，表达了希望张九龄予以援引之意，说白了，就是希望张丞相提携提携。但通篇看不到请求、希望之类的字眼，表达得非常含蓄，既维护了读书人的尊严，也给双方留下退路，以免把话说得太露骨了，让双方面子上都不好看。

俗话说得好，“一样话两样说”，又言，“有理不在声高”，学学古人的委婉之道，对为文、为人都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