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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汉搬家

■ 向萍

“轰隆轰隆……”挖掘机飞舞铁臂,轻轻一触,砖瓦墙应声倒下,尘土四处飞扬……日前,开州区赵家街道和平村,又有几幢农房化为一片废墟。

“王老头,你看,大家都在拆了,你还是早点把字签了嘛……”系着围裙的李大妈,倚在自家窗口,望着不远处拆房冒起的白色烟尘,转过身子轻声说。

“签签签,你懂个屁,莫管闲事。”王老汉“啪”地扔掉手中的旱烟,狠狠地跺了两脚,摔门而出。沿着自家后山蜿蜒的水泥路,他来到了脆李基地。

眼下,脆李基地一片葱郁,指头般大小的李子三三两两挤在一簇,调皮地从绿叶间探出头来。

王老汉今年68岁,育有两男两女,两个儿子一直在广东打工,两个女儿嫁至邻村,王老汉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开州城,就是他去过的最远的城市。

“开州终于盼来了高铁,马上要修渝西高铁了,我们和平村有39幢房子要拆迁……”去年,王老汉参加了村里高铁建设征地拆迁动员大会,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渝西高铁,正好经过和平村,穿过王老汉家的两层小楼房,王老汉第一次听说后,沉默了良久没开腔。那几天,王老汉总是心事重重,时常叼着旱烟,爬到他家后山坡,蹲在山岗上,望着自家老房子,一蹲就是半天。

这座房子倾注了王老汉一辈子的心血,以前是座土墙屋,2001年,重新翻修,建起了小楼房。翻修老房子时,两个儿子忙着挣钱回不了家,是王老汉一手一脚地建成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9间楼房。平整院坝时,王老汉舍不得花钱请人,全是他自己下蛮力,一步一步挑上来,一块一块砌成。如今,宽敞的小院坝,栽满了桃树,每逢春天到来,粉红的桃花次第盛开,芳香扑鼻,宛如世外桃源,勤快的王老汉还在后山建起了100亩果园。

“住得好好的,啥子都方便了,又要搬家,哎……”王老汉心里,真的是100个不愿意。

王老汉是个念旧之人,老房子里有他太多舍不得的情怀和故事。前几年,王老汉的幺儿子多次邀请他搬进城里住,可倔强的王老汉说啥也不愿去。他舍不得小山村,舍不得脚下的这片土地。

正想着,山边上又走来一群熟悉的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家街道办事处副主任小李,这段时间他是王老汉家的常客。小李主任远远看到王老汉,热情地打着招呼,“王叔叔”“王叔叔”喊得格外清脆。

小李主任挨着王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从随身带的提包里摸出一张规划图,慢慢展开,细细给王老汉讲起来。

“王叔叔,你看,高铁是从这里穿过去的,等高铁修好后,你半天就可以到北京天安门,到广东看你孙子的话,几个小时就到,好巴适嘛……”小李主任笑着说。

“我一把年纪了,不想跑恁个远哦。”王老汉瘪瘪嘴。

“王叔叔,修高铁是开州的一件大事,我们必须支持撒,就像之前修公路,要不是大伙齐心支持,哪有现在这样方便的出行呢?你老有哪些想法,哪些困难,都尽量给我们说……”小李主任攀着王老汉的肩膀,继续聊着。

王老汉听着听着,眼前突然回放起过去修公路的画面。那时和平村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一条毛毛路,坑坑洼洼,下雨天全身泥,家里养的猪,还要几个人抬出去卖,后来修水泥路,村里最出名的“扯皮筋”因为占了他家的地,坚决不同意,经常堵工捣乱,搞得大伙背地里都“恨”死了他……好在老支书出面做工作,如今,村里修起了沥青路,下雨天走在脆李基地,也能不湿脚……

正想着,王老汉的电话响了,是王老汉的孙子浩儿打来的。浩儿大学毕业在广东工作,最近认识了一位广东本地姑娘,俩人正在热恋中。

“爷爷,你什么时候来广东,看一下你的孙儿媳妇哦。”浩儿调皮地邀请爷爷。

“爷爷早就想来看看咯,你晓得,我晕车……”王老汉说的可是心里话,他活了将近70岁,还没出过远门。

王老汉的晕车程度确实无人能及,就是坐车到县城,都会晕得云里雾里,吐得翻江倒海,坐车简直像要命一样,所以,王老汉的出行方式不是走路就是打“摩的”。

“爷爷,你怕坐飞机,又不愿坐汽车,那只有坐高铁咯,高铁好得很,真的不晕车,听说老家正在修渝西高铁了,以后我们回来看您,那就方便咯……”孙子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

“高铁高铁,又是高铁……”王老汉抬头,望了望远处拆房掀起的阵阵灰尘,依稀中,他似乎看见高铁从山洞穿梭而出,呼啸而来。

“再舍不得,也要舍,如果都不舍,高铁怎么修得起呢?”王老汉暗暗想着,他缓缓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身边的小李主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嘛,签字,明天搬家。”

2023-05-30 1 1 聊城日报 content_32183.html 1 王老汉搬家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