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颖

民谚说：“吃了立春饭，一天暖一天。”立春节气过后，风里已经少了几分凛冽寒意。虽然冷空气还时有造访，但气温回升大势已现。漫步河畔，抬眼望去，沿岸柳条鹅黄浅绿，料峭寒意已挡不住春天的脚步。

“青入柳条初著色，溪梅已露春消息”。柳是报春的使者，年年初春，寒冬的余威还在，长长的柳条上就绽出了粒粒新芽。在寒意未退的季节，绿意初染的杨柳，最先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信息，早早地给人们带来春的喜悦。

柳是中国原生树种，在殷商时期的甲骨卜辞中已有“柳”的象形文字。在古代，柳被视为圣木，有驱邪避恶的功能，至今在很多地方还保留着清明插柳的习俗，人们将刚刚发芽的柳条插在家门上，使妖魔鬼怪不能进门。夏天柳树可以遮阴观赏，柳条可以编制成结实的箩筐，树干能用来做家具，柳皮、柳根可用作药物，柳芽可以食用，晒干后还能泡茶，古人还曾将柳絮装在衣服里用以御寒，人们多将其种植在村落里、田舍旁，因而也被看作故乡的象征。

作为春色中最为浓重的一抹新绿，古代文人对柳树有着特别的喜爱，他们爱柳、写柳、画柳，逐渐演变出了流传千年的柳文化。从古老的诗经时代开始，“柳”就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摇曳生姿，《小雅·采薇》中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柳代春、以雪代冬，情景交融、含蓄蕴藉，被后人推为“千古绝唱”。

“柳”是诗词里的常客，它从《诗经》的沃土里走来，在五柳先生陶渊明的草庐旁生长，最终于唐诗宋词的艺苑中成长为中华文化之根的一部分。它是送别的代名词，也是春天的象征，不仅寄托着文人墨客的相思离愁，也是对春意盎然的期许，更寓意着生命的强大和坚韧。诗仙李白一句“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让“灞陵伤别”成为送别的经典场景。四明狂客贺知章一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将柳巧妙地与春风联系起来，表达了对春天到来的喜悦之情。

古人折柳赠别不仅有挽留之意，也是一种美好期许，希望友人能像柳枝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落地生根、“插柳成荫”。柳树枝条不择土壤，落地生根，终有一天能够长大成材。正是因为中国人像柳枝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才有了一代代北上南下外出打拼的年轻人，有了“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的动人故事，有了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唐人街和中国城。

和文人墨客的风雅不同，百姓们看重柳树，却并不是因为那些优美的文学意象，而是因为它生长快速，用途广泛。柳树生命力强、易栽易活、根系发达、善于固土，将它种在河边可以加固堤防。柳宗元任柳州刺史时，就曾因大力推广植树造林为民造福而为世人称道，还留下了“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的诗句。作为美化环境的苗木，直至今日柳树仍在中华大地上广泛栽种，无论是塞北还是江南，到处可见其柔韧婀娜的身影。

柳条著色，送给大地又一个春天。经历了一冬的蛰伏，返青的麦田里，勤劳的农民开始浇水施肥，满怀着丰收的希望，一幅幅忙碌有序的春耕图景已经徐徐展开。

时光正好，让我们向着春天，来一场诗意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