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殿镔

久有登临意，重上光岳楼。终于，我再次来到光岳楼脚下。

望着巍峨矗立的光岳楼，我的目光里满是亲切和敬畏。聊城古称东昌府，小时候，就常听老人们如数家珍地念叨：“东昌府，三样宝，铁塔古楼玉皇皋。”古楼即光岳楼，今年它650岁了，单这个数字就足以令人顿生敬畏。

我先围楼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登临光岳楼是我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得从容不迫。墩台上四方门洞上，东刻“太平”，南刻“文明”，西刻“兴礼”，北刻“定武”。

进门南侧即见“东昌八景”的绘画，古香古色，生动传神，“光岳晓晴”是保存至今仍完好如初的唯一吧。由南门而出，贴着墩台右转再右转，即到楼内一长长的阶梯，中间并无转折，直达二楼东侧的敞轩。拾级而上，脚下古老的砖石被蒙上一层保护套，踏上去安心又兴奋，仿佛穿越时空。于中间缓步台上仰望，目光透过轩敞的空隙只见一方青天在上，一时这脚下的楼梯好似登仙台一般。眼前一亮，人尚未走出敞轩，抬头见其内额处挂一牌匾，上镌刻启功先生所书“共登青云梯”，青色字迹，字体挺拔俊逸。

径直走入二楼，楼内一个个巨木圆柱四立，与楼外四方各八根的伙伴仿佛都于地下拔地而起，穿越厚重的墩台，挺起光岳楼的脊梁。楼高处可见木料搭建的榫卯结构，巧妙地利用物理学、几何学等科学原理将一处处楼体紧密连接起来，一层层牢固搭建起来，一根根木头上雕梁画柱，历经多少风风雨雨，至今巍然屹立于城中央，堪称建筑史上的奇迹。

转至西门，见门内一木架上挂一破旧大铁钟，下边沿残缺不全，似被咬过几口的龟裙，全身锈迹斑斑，中指食指并拢敲击，仍铮铮有声，那声音仿佛从数百年前传来。钟顶部一圈阳刻八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乃千百年来一代代黎民百姓心心念念的夙愿。

终于登顶，四楼内四面开窗，凭窗俯瞰四面风光，是为大观。下面，楼檐上一片片瓦片排列成一根根墨竹隆起，夹角上一个个砖瓦雕刻的脊兽护佑着平安；上面，楼顶处一只只紫燕在自由飞翔，翩翩起舞。近处，四古城门环卫，仿古建筑鳞次栉比，买卖两旺；远处，东昌湖烟波浩渺，将古城和古楼温柔揽于怀中；再远处，高楼大厦林立，宽阔道路四通八达，车流人流穿梭其上。人至此，目光因远眺而舒展，心胸由大观而开阔。这番景象当真是“城中有湖，湖中有城”，江北水城名不虚传。

收回目光，离开光岳楼，我往北走去，不禁浮想联翩——

这是一座务实的古楼。光岳楼本名余木楼，是利用明代修建军事设施剩余的木料砖石所建。除了军事警戒，这座楼还有畅通交通、消防预警、登高观景等功效。当时的决策者很务实，很亲民，也极具综合性的整体思维。

这是一座平民百姓的古楼。虽有帝王将相、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名流巨子与这古楼有过许许多多的亲密接触和典故美谈，但是它更属于平民百姓。

这是一座注解民族精神文化的古楼。中国人崇尚天人合一，对土地和森林具有天然的亲近感，对于土木则有天然的好感。土做的砖石瓦块，木做的梁柱门窗，虽然日久年深，摸上去总有一种可以亲近的温度，胜过钢筋水泥的冰冷。

思及此，我缓缓转身，再次瞻仰这座从历史深处走来，依然高高矗立于新时代繁华盛世的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