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诸葛保满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全国各地有丰富多彩的节日习俗。在我的老家，有立春吃苦芥菜的习俗，在立春节日的餐桌上，第一口吃又苦又涩的芥菜，祈福家人一年到头清清爽爽，寓意“先苦后甜”“苦尽甘来”。

在我们村，立春是一个隆重的节日。当天，家家户户杀鸡、宰鸭、煮腊肉，祭祖供神的祭品除了米饭、三牲、清酒、水果等，还有煮熟的芥菜。祭祀礼毕，其余祭品收回，芥菜则挂在门户和神龛上、香炉中。随后，一家人围桌吃饭过立春节，父母要求全家老小第一口必须吃带有苦味的芥菜，只有吃过苦芥菜的人，才可以吃鸡、鸭、肉、鱼等美味佳肴。

儿时的我们少不更事，总是嫌弃白灼的芥菜太苦太涩，不愿意吃，总是喋喋不休地追问父母为何要先吃芥菜。父母的答案无非是“芥菜是青色的，立春日供芥菜、吃芥菜，保佑家人一年到头清清爽爽、无病无灾、顺顺利利”“芥菜是苦的，开春第一天吃得苦中苦，方能享受到一年的甜中甜”等。对于这些听得耳朵磨出老茧的答案，我们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应和，暗地里却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地端着饭碗假装喝水，到厨房把含在口中的苦芥菜吐掉，再回到餐桌上夹鱼夹肉，大快朵颐。

后来，我才知道，立春吃芥菜是我国“咬春”习俗之一。唐代诗人杜甫“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的诗句对古人立春“吃春菜”的习俗进行了生动描绘。《中国食品事典》的解释认为，春菜就是芥菜，芥菜还有“辣芥”“辣菜”“春菜”和“春不老”的别名。芥菜中的大量维生素C和膳食纤维被人体吸收后，可以加快体内有害物质的排出，也能促进肠胃对食物的消化与吸收。这对消化不良、腹痛和便秘都有很好的调理作用。此外，芥菜还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能提高眼睛视网膜功能并能营养视神经。原来，乡亲们年复一年传承下来的吃苦芥菜迎春习俗不仅仅是朴素的愿望，还有一定的医理。

芥菜还是乡亲们腌制酸菜的最佳食材，大家把芥菜收割回家，晾晒至干蔫，在开水中轻轻炝一阵，再放进密闭的瓷坛中，待到春耕时节，把酸芥菜掏出来洗净切碎后，炒辣椒、炒鱼干、炒肉末，都是很好的下饭菜，让乡亲们在春耕时更有精神头。

时光如梭，岁月更迭。曾经趁大人不注意，端着饭碗假装喝水吐去苦涩芥菜的我们，如今，已为人父母的我们，每逢立春节气也自觉煮芥菜祭祖供神，要求家人餐前第一口吃芥菜，自觉沿袭传承着立春吃苦芥菜的独特习俗，守护着这份独特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