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金燕

我的父亲许兴胜一生为人正直，敢于同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人作斗争。在我们三兄弟眼里，父亲就是一位响当当的硬汉。

父亲高小毕业，身怀一项绝活儿，就是双手能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账算得一分不差。因此，父亲在村委会连干了三届会计。记得一天深夜，村子里一位管事的干部提着高档烟酒来到我家，暗示父亲在一笔账上动点“手脚”。父亲知其来意后，拍案而起，严词拒绝，并把送来的高档烟酒甩出了门外，来人灰溜溜地走了。

父亲提高嗓音的斥责声以及把东西甩出门外的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母亲和我们三兄弟，我们都替父亲捏一把汗。后来证明，我们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那位村干部从此怀恨在心，在工作上经常给父亲使绊子。父亲心中有数，对工作更加上心，从未出现过纰漏。等到任期届满，那位村干部被全体村民选下去了。

父亲的腿部患有严重的风湿病，一遇阴雨天，风湿病就会发作，疼得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母亲和我们三兄弟心里都清楚父亲的风湿病是怎么得的。1979年刚入冬，母亲生下小弟，当时家里条件十分拮据，根本没有余钱买营养品，连一日三餐也吃不饱，母亲和小弟的身子极其虚弱。一天，父亲找出一个空编织袋子，一声不响地出了门。我看在眼里，悄悄地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来到了村子小河边。这条小河长年有水流动，芦苇丛生，因此有大量鲫鱼。当时正值初冬，寒风刺骨，河面上已经结冰。父亲站在河边，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酒，咕咚咕咚连喝了三口。然后他脱下长裤，穿上一副胶筒靴，将空编织袋别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敲碎冰块一步一步下到河里，两只手伸进满是冰碴儿的河水里，全神贯注地摸起鱼来。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父亲提着一小袋鲫鱼回来了。他把袋子和鱼放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对母亲说：“你和娃儿身子骨弱，刚才村里的张老三给了点鱼，我现在就收拾，给你们熬鱼汤喝。”说完，父亲就做饭去了。

这一小袋鱼，我们全家人吃了将近一个星期。后来我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母亲，母亲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