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 王耀忠
重阳节前,我路过一条小河,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家窗外的那片大麻。
那片大麻,当时就种在我家东篱墙外,大麻的香气从窗户钻进屋内。
当时我们家从省城下放到农村,过起了田园诗意生活。当年重阳节,母亲烧几碟小菜,斟满酒,面对窗外月光笼罩下的大麻,与父亲酣畅对饮。酒兴中的母亲教我吟诵起孟浩然的诗。
农村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万物果实皆要在重阳节前后收获。男人忙着抢收玉米、高粱等作物,母亲则带领妇女抢收大麻。
大麻是草本植物,收割于重阳节前后,麻皮广泛用于农村生产生活。
收麻不用镰刀,要用手连根拔起。因麻的植株长满锐刺,收麻时手被扎出血是常事。
看着母亲流血的手,我很心疼,急忙从母亲平日积攒的碎布包里找出一块布条为母亲包扎起来,“妈妈,很疼吧?”她却笑着说:“不疼。”如今,我再读孟浩然《过故人庄》这首诗,才悟出田园诗意生活的浪漫是带着艰辛的。
记忆穿过时空。18岁那年,在我去当兵的前一晚,院里院外落满白雪。我和姐姐都睡了,母亲怕影响我们,用一张厚厚的纸遮挡住灯光。她坐在灯下,先用锥子在鞋底上扎出密密麻麻的锥眼,再用麻绳一针一线纳鞋底。夜深人静,冷了,困了,累了,她就轻吟孟浩然的诗。
母亲像当年送父亲上战场一样,一大早把她亲手做的布鞋塞进我的军用背包里,握住我的手叮嘱道:“儿啊,记住,穿布鞋,走正路,好好保卫祖国。”她眼含泪水站在雪中目送我走向远方。我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母亲,直到大雪隔开我与母亲的距离,但隔不开母亲对我的牵挂。
这伟大的母爱,是子女永远也报答不完的。
我多想陪母亲坐在现代农村洋房里的席梦思床上,再为她吟诵她喜欢的诗,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田园诗意生活。
妈妈,待到明年重阳日,我还站在您坟前,为您吟诵您最喜欢的孟浩然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