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庆海

家里的书越来越多，装了整整三大书柜，占据了大量空间，爱人多次提议，把一些不看的书卖掉。我不置可否，隔一段时间就用掸子或干净毛巾给这些书掸尘，久而久之，爱人就不再提卖书的事情了，闲暇时还替我掸尘。

书，不能蒙尘，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我小时候，课外书难得一见，但家里依然有很多书，都是哥哥、姐姐的课本。母亲把这些书的封面擦干净、压平，放在家里的樟木箱子里，以防老鼠啃噬。我兄妹六个，等我上小学的时候，樟木箱子已被塞满了书。家里就这一个箱子，放了许多书，衣物就放不下了，母亲就把暂时穿不着的衣物包好，吊在里间的柱子上，到了换季要穿的时候，取下来，再把换下不穿的衣物，包好，吊上去。

闲暇时，恰逢天气又好，母亲会把那些书搬出来晒晒。从樟木箱子里搬出来的书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樟木味道。我抱着几本书，把脸埋进去，贪婪地嗅着，感觉那是母亲的味道。印象中，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她的衣服上散发的就是这种好闻的樟木味。

母亲藏了那么多书，但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书沉，为了防止压坏箱底，父亲放了几块砖头在底下托着。薄薄的樟木箱子经年累月承受着重压，最后箱底还是坏掉了。箱子一坏掉，那么多书没了归宿，可愁坏了母亲。她把书一摞摞地整齐摆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上面盖上一块塑料桌布，像对待粮食一样爱惜。塑料桌布盖不严实，书难免会蒙上一层灰尘，母亲闲暇时会用鸡毛掸子拂去，把盖书的塑料桌布也擦拭得干干净净。

母亲说：“书可不能蒙上灰尘，书是心灵的窗户，如果蒙上灰尘，那不就瞎了心！”

这些话，我不清楚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但不能让书蒙尘，我记住了，至今没忘。那些常年放着没有读的书，早已蒙上了光阴之尘，我会用我的双眼和心灵，为它们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