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茶幽香
◇ 安玉芹
寒冷的冬天,总想喝上一杯热饮,暖暖胃,心里才舒服。窗外寒风凛冽,室内热气袅袅,三人闲坐,捧一杯热饮在手,或畅聊,或静默,在舒缓的音乐里静享流年。
每每于此,我的思绪总是随着热气的流动,飘向远方的家乡。母亲炒制的面茶的香气,又一次袭击了我的味蕾,让我的思念无处可藏。冬天来临,母亲可能又开始给我做面茶了。
不同于老北京加了芝麻盐和麻酱的咸口面茶,家乡的面茶是甜口的,老家人俗称炒面,是将炒熟的面粉用沸水冲泡成糊状,趁热喝下,浑身就暖了起来。
炒制面茶并不烦琐,小时候,我总围着锅沿看母亲炒面茶。面粉放入凉锅,中火慢慢烧着,母亲拿着一把锅铲,一刻不停地翻动着。翻动的时候,母亲将锅铲铲到锅底,把锅底的面粉翻动起来,防止煳底。
面粉慢慢变黄,变成略带红色的焦糖色,炒面茶就做好了。母亲将做好的炒面茶铺在面板上晾凉,把炒好的芝麻碎、花生碎拌进去,挖一勺放在杯子里,再加上一勺老红糖,用开水泡成糊状,就可以享用了。
那时我还小,闻着炒面茶的香味就不由自主地咽口水。但我没有喝炒面茶的待遇,那时家家都吃粗粮,面缸里极少的白面,是炒熟后用来喂小羊的。母羊生了三只小羊,最小的那只又瘦又弱,还吃不上奶,站也站不稳。母亲就做了炒面茶,泡好后装进奶瓶里,抚摸着小羊的头让它喝。我站在小羊后面,看着小羊香甜地喝着炒面茶,馋得直流口水。
上中学时,我住校,一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学校时,我都要带够六天的干粮,一个加热的馒头就着自带的咸菜就是一顿饭,有时候有热水喝,有时候没有。
一次回家后,母亲看我满嘴水泡,心疼极了。晚上睡着后,我隐约听到厨房传来锅铲与锅底摩擦的声音。我裹上棉袄跑到厨房,看见母亲穿着单薄的衣服不断翻炒着什么,炉灶里喷出的火苗,照得她的脸通红。我问母亲:“大晚上干啥哩?”母亲回头看我一眼,难为情地说:“给你做炒面茶哩,在学校里吃不好,委屈你了。你把炒面茶带到学校,吃饭的时候冲上一碗,喝了就暖和了。”
我眼中的泪花躲躲闪闪,母亲瘦弱的身影映在墙上,显得特别高大。
现在的生活好了,超市的货架上,奶粉、咖啡、奶茶应有尽有,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但每年冬天,母亲还是会给我做炒面茶。
雪花飘飘的时候,我用滚烫的开水,泡一杯炒面茶,看热气在眼前沸腾,闻面粉的香,芝麻、花生的香,红糖的香,享受着这如丝如缕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