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烟火气
◇ 尚庆海
记得儿时,在天寒地冻的冬天,我们一家人经常围着炉火取暖。母亲搓着麻绳,姐姐纳着鞋底,父亲喝着小酒,哥哥装模作样地看着《采油机修理与维修》,我趴在一张旧方凳上写着生字。炉火上烤着红薯、芋头,再加上一把花生,暖暖的炉火把家人的脸庞映得通红,那种岁月静好的画面让人不由得感动。
一天傍晚,窗外冷风飕飕地刮着,天空阴沉沉的。母亲放下手里的活,从厨房端来一口土砂锅,盛了大半锅水,放在炉火上烧。母亲往砂锅里放了两片姜、三段葱、四五个小尖椒,还有几片切好的腊肉。水开后,母亲放盐调味,把红薯粉条放进沸水里,扒去大白菜的菜帮儿,用手把白菜叶撕碎,放入锅中。不一会儿,粉条和白菜就煮熟了,揭开锅盖时,热气缭绕,香味扑鼻,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
姐姐把麻绳往鞋底上一缠,把锥子和针插在麻绳上,放到旁边,哥哥也收起了手里的书。我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父亲用筷子在锅里扒拉两下,给我碗里夹了一块腊肉和一筷子粉条,用手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写作业的最累。”
简简单单的火锅,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母亲不时往砂锅里撕白菜叶,哥哥看到案板上还有几片切好的腊肉,想放进锅里煮,母亲阻拦道:“一会儿你吴叔来串门,和你爹喝酒,只煮白菜不好。”
听了母亲的话,哥哥有点沮丧。吴叔和父亲关系很好,隔三岔五就会来家里串门,两人都喜欢喝酒。我们正吃着,吴叔推门进了屋子,跟着吴叔进屋的还有一股冷风。父亲站起来招呼吴叔坐下,我和姐姐都吃饱了,往后挪了挪凳子,给吴叔腾出来一个位置。母亲给吴叔添了筷子和酒盅,说:“陪你哥喝口,暖暖身子。”母亲说着,转身把案板上的几片腊肉放进了砂锅里。
吴叔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二锅头,还有一个塑料布包着的拳头大的东西,父亲问:“咋还带酒来呢?”吴叔嘿嘿一笑,说:“今儿尝尝瓶装的。”父亲又问:“塑料布里包的啥东西?”吴叔说:“一个野兔腿,孩子他舅打的野兔,送来了半只,让孩子们也尝尝。”
母亲接过吴叔手里的兔腿,不好意思地说:“就半只,还分我们一只腿。”吴叔笑着说:“半只兔子全吃了也填不饱肚子,大家都尝个鲜呗。”
父亲倒上吴叔带来的二锅头,吴叔喊哥哥过去喝两口,哥哥从没喝过酒,这次却犹豫着坐了下来,想必是惦记着砂锅里的那几片腊肉呢。
我打开塑料布,研究着那只兔腿,猜它是兔前腿还是兔后腿,是黑兔子的腿还是白兔子的腿,然后又不禁想到兔肉煮熟后,揭开锅盖,兔肉香气缭绕,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