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树岭

记忆里，冬季的大平原莽莽苍苍。落雪的时候，天地间恍然变成了一段无声的黑白电影胶片。

寒风揪扯住树的头发，噘起嘴唇吹着口哨，一群麻雀在阴沉的天幕下仓皇而逃。雪花从天空飘落，撒向无边无际的平原。

雪花落在树枝上，在灰黑色枝条上慢慢堆积成粉妆玉砌的“梨花”；落在小村的屋顶上，屋瓦上那一抹醒目的砖红被白色覆盖；落在无边的田野里，一块又一块田字格似的深绿色麦地盖上了一层棉被。

其实，落雪前是有预兆的。天空上的阴云层层叠叠，太阳也躲了起来，我家前院的五爷爷仰望着天空，像先知似的从花白胡子里飘出来一句话：“看来是要落雪了。”

很多时候，雪落在寂静的冬夜里，无声地填充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竖起耳朵，听见爹在窗外挥动扫帚的声响，然后透过灰蒙蒙的窗户玻璃看到院里的树上开满了洁白无瑕的“花”。顿时，我欣喜万分：“娘，外边是下雪了吗？”

雪停后，广阔的平原似舞台上洁白如玉的幕布，放映着乡亲们火热的生活——乡亲们呼儿唤女，在白雪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足印；平原上的孩子踩着雪地，雪花在脚底下咯吱咯吱地响，成为孩子生命里最美妙的音符。

雪落无声，像那些来来去去的人，默默前行，没有多少言语，却滋润了你我的心田；像这片丰饶的平原，承载了那么多记忆，无声无息却温暖、滋养着我们。

现在，当我在课堂上与孩子们的眼神相对时，还是会想起那雪落无声的冬天，还是会沉醉于广阔原野上火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