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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岁月的棉花

◇ 安格

寒冬飘雪,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冬小麦盖上了一层棉被。那洁白的雪花像朵朵棉花,将我拉回记忆深处。

我打小在农村长大,深知侍弄棉花的不易。疏苗、打杈、喷药,还要逮棉铃虫,直到棉花结出大大的桃儿,乡亲们才能稍稍喘口气,抻一抻酸疼的腰。棉花是孩子们的学费,是身上的棉衣,是钱包鼓起来的盼头。

棉花知道感恩,所以开两次花。第一次开的花是粉白色的,很好看。待到秸秆黝黑、叶子枯落,棉桃恣肆地爆裂,露出雪白雪白的棉花,这是棉花第二次开花。

棉桃一咧嘴,家里人也咧着嘴笑了。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叔叔婶婶,还有正在读小学的我们,在腰间系上兜子,腾出双手,拾起了棉花。长长的棉花畦里,坚硬的棉花壳倔强地守护着棉花,一不小心,它就会“啄”我的手。家人都叮嘱我小心些,他们遍布老茧的手根本不理会那些硬茬子,双手快速地拾,把棉花拾成堆、垛成垛。我和小伙伴在晾晒的棉花上肆意翻滚,常常在棉花的香甜味道里进入梦乡。

我们是被嗡嗡的纺车声喊醒的。奶奶坐在小马扎上,旋转着纺车,把不起眼的布基变成了根根洁白的棉线,嘴里哼着:“嗡嗡嗡,纺线线,纺花车子转得欢,一天能纺九两半。”奶奶纺出了一箩筐一箩筐的线穗子,也纺出了满头银发。

棉线织成粗布,做成了褂子、裤子。之后,市面上有了的确良、混纺、化纤面料的衣服。小年滴水成冰,父亲给我买了最时髦的羽绒服,衣服确实很漂亮,但太娇贵了,禁不住嬉戏打闹。

我还是喜欢母亲做的棉服。新棉花填到棉裤、棉袄和棉鞋里,穿在身上,感觉自己像年画里红着脸蛋儿的娃娃。

村西头的二刚怂恿我到村南的水塘滑冰。一不小心,我们俩都掉进了冰窟窿里。我瑟缩着溜回家,挨了骂,躲到暖炕上,悄悄地钻进棉被,怯怯地睡了。过了一夜,炉火烤干了棉裤,母亲连夜给我做了一双新棉鞋,黑布条绒的鞋帮,千层的鞋底,透着棉花的清香,我心花怒放。

棉花柴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地瓜玉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腌好的萝卜,蒸熟、晾晒,切成丝,再放上一勺熟棉籽油调味,就是一道美味的下饭菜。

棉花全身都是宝。或许是对棉花的偏爱,现如今,我依然对纯棉的产品情有独钟。我喜欢棉花的蓬松,喜欢棉花的柔软,更喜欢棉花的圣洁。

在我的世界里,棉花不仅仅是一株植物,它是来自故乡的云朵。光阴荏苒,亲人渐老,回忆过去,总有一朵芬芳、厚实、坚韧、无私的棉花温暖着我。

(有些文字涉及方言,仅用其音)

2023-12-18 2 2 聊城晚报 content_43053.html 1 温暖岁月的棉花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