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庆海

小时候，我住在乡下，每到冬天，我们会在窗棂上糊窗纸挡风。家境好点的，会买白纸糊窗户；家境一般的，就找来旧报纸糊窗户。那时，旧报纸也稀罕得很，找不到旧报纸的人家，就用孩子的旧书纸糊。白纸糊的窗户，屋里亮堂，但不经风，用旧书纸糊的窗户就相对经风，我们家的窗户就是用旧书纸糊的。

那时候，一到冬天，我们天天盼着下雪。大人们也盼着下雪，他们主要是想实现“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的愿望。祖母就整天盼着下雪。祖母对每个节气的谚语都了如指掌，并根据谚语以及当时的天气情况来进行农业活动。比如，“到了小雪节，果树快剪截”，祖母就会催促父亲给苹果树剪枝；“小雪不起菜，就要受冻害”，菜地里的白菜也会在小雪时节前全部收回家里；“小雪不把棉柴拔，地冻镰砍就剩茬”，棉柴是烧火煮饭的好材料，祖母是见不得棉柴被糟蹋的，小雪前，她会把棉柴全部拔了堆起来。如果小雪时节没有下雪，祖母会自言自语：“不慌，还有大雪呢。”

大雪时节转眼就到了，却不见下雪，这时，祖母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白天仰着头看有没有下雪的迹象，晚上躺在床上听风。祖母说，刮“抽屉风”时准会下一场好雪。

窗户纸如果被风刮得“嗒嗒”响，像是抽屉拉开又推上的声音，就叫“抽屉风”，祖母凭着几十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方法准确度很高。

有一年，到了大雪时节，依然没有下雪的迹象，祖母怀疑是窗户纸的原因，说书纸太厚，风刮不动，才迟迟不见“抽屉风”。祖母把窗棂上糊的书纸全部揭下，让我买了白纸糊上。

一天晚上，窗棂上发出了阵阵“嗒嗒”声，祖母兴奋地喊：“‘抽屉风’刮得欢实，要下大雪啦！”

“小雪大雪不见雪，小麦大麦粒要瘪”“大雪兆丰年，无雪要遭殃”，祖母对大雪时节如此在意，无非是盼着来年庄稼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