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旭东

今年2月15日，正月初六，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播出的过年直播节目里，有一段在餐桌边表演山东快书的视频，那是山东快书代表性传承人阴军老师在临清东宛园的现场表演：“正月里，会客拜年得上座，俺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呵呵。各样的食品都摆上，这一桌饭菜有特色……”这段快书作为节目的压轴戏为全国观众送上新春祝福，引起我对小时候过年的诸多回忆。

20世纪六七十年代，除了贴春联、包饺子、点爆竹、舞龙灯、串亲戚、看大戏和赏杂技之外，在我的家乡临清市金郝庄镇，还时兴一种特殊的娱乐形式——听说书。说书，所需演员少，道具简单，甚至不需要舞台，所以到处可见。就是这简单的曲艺形式，为儿时的我增添了许多乐趣。

说书大都集中在年后到元宵节前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什么舞台。一片空地上、一所场院里、一个大院内，甚至麦田里，人们围在一起便是舞台。艺人站在高处，大喇叭一支，甚至没有扩音设备，一张桌子、一面羊皮鼓、一副紫榆板或一副鸳鸯板，外加一面折扇，表演就开始了。年前年后，当地、外地的老艺人们，负鼓携琴，赶集上店，呼男唤女，敲鼓击板，拉弦弹琴，嗓子一亮就开场，不用拉幕，也永不落幕。

金郝庄镇位于临清、高唐、夏津三县市交界处，曲艺资源丰富。我从小喜欢听说书，尽管有的不是太懂，但爱看艺人们那绘声绘色的表演、一人多角的变换，觉得非常有趣。我听过张振武的木板大鼓、侯延贞的评书、李春岭的西河大鼓、张书超的山东快书和快板书。因为是过年期间，说书的内容大都是些喜庆、幽默风趣和孝顺爹娘劝人向善的段子。有《四季花开》《小拜年》《劝世文》《偷年糕》《酒迷戒酒》等传统段子，有艺人们通过口传心授的小段，还有他们自己根据《七侠五义》《包公案》等自创的段子及根据当时流行的长篇小说《平原枪声》等改编的长篇大书。

爷爷经常带我去听说书，记得那时只需花一两毛钱就能买到票。进场落座后（有时是自带座位），爷爷就给我买一两毛钱的糖块、瓜子等，一边听书一边吃。爷爷知道不少民间故事，听到精彩处，他会高声喝彩，或使劲鼓掌，这在那时是比较少见的举动，常常引得一些人回头看他。爷爷便微微低了头，很抱歉的样子。有一次爷爷听着一段木板大鼓，竟然偷偷擦起泪来。我不知是为什么，心想或许他想起了早就去世的我奶奶吧？我问他：“爷爷，你哭了？”爷爷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捏捏我的手，轻轻说了句：“快听说书。”

儿时听说书，在集上听的时候多，有时也会晚上去邻村听。那时生活拮据，连手电筒也没有，摸黑去摸黑回，一路上议论着下一回人物的命运，猜测着故事的发展。有时天还冷，书场上，人们挤在一起，开场前乱哄哄的说话声，掺杂着艺人暖场前的敲鼓声，很是热闹，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长大以后，特别是近十几年，我学会了编写曲艺段子。我写的段子多次上过市里、省里和国家级的舞台，这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欣慰。我想，这与我儿时就爱听说书很有一些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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