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晓东

周日上午，我躲进书房，准备加班处理一下手头上积压的工作。儿子在客厅里玩拼装玩具，一会儿推门进来要螺丝刀，一会儿要扳手，搞得我心烦意乱。正不耐烦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父亲来了。我赶紧让他进来，他却站着不肯进门，说：“我刚才外出办事，顺路过来看看孙子干嘛呢。”儿子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欢天喜地地要跟着爷爷出去玩。我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暗暗感激父亲，他这个顺路“顺”得太好了。

父亲像今天这样“顺路”的情况，经常发生。当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巧合地“顺路”，到我家来。他要么把孩子接走，让我有时间安心处理问题或者工作，要么带来一堆食物，让我吃饱喝足有精力。他从来不对我遇到的事情提出意见和建议，即便我主动向他寻求建议。他总是说：“你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拿主意吧。”为此，我曾经给母亲抱怨过，说父亲工作了一辈子，社会经验比我多，办事能力也比我强，为什么我遇到难题时，就不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呢。母亲严肃地对我说：“儿呀，你不知道你爸爸多想帮你解决问题。每当他看到你遇到棘手的事，心里就非常着急，但是他担心他的建议会影响你的思路，起反作用。再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能出什么好主意。”

母亲说的有道理。父亲已经80多岁了，没有多少文化。现在能读书看报，全靠年轻时在职工夜校学的那点知识。不过父亲非常能干，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多次受到上级单位的表彰，前几年还曾被评为全县的“模范老人”。他照顾我们姐弟几个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从上学到工作，什么事情都是替我们考虑在前面，几乎用不着我们操心。不过我们结婚成家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和母亲不再过问子女小家庭的事，但是我们有事需要他们帮忙时，他们总会及时出现在我们身旁。

我工作忙，再加上孩子小，父亲总是格外关心我。我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照顾，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再说父亲是“顺路”来的，不是我特意折腾他老人家。母亲叹了口气，说：“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你爸爸天天‘算计’，你几天没来我们这了，几天没打电话了，时间一长，准是有事情，他不放心，就要去你家看看。你爸爸80多岁的人了，哪能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出门处理呀。”我有些惊讶，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我家没有电梯，离父亲住的地方还很远，他是怎样挤上公交车，又扶着楼梯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人们都说父爱如山，而我认为父爱是最微小、最谦卑的，它不显山露水，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如果下次父亲再“顺路”到我家，我一定会让他坐下来喝杯水，我们父子聊一会儿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