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俊岭

李孔阳因为尚武在场，一开始自然有点拘束，但任职兵部之后养成的洒脱不羁，使得他站起来，晃晃悠悠着身子，悠长而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李攀龙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少时练过几年拳脚，走上仕途之后还偶尔练习。今天也是肚里有酒了，他脱去长袍，走至空地，想表演一套拳法。但因为吃的肉多，喝的酒多，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这样，他一没有速度，二没有幅度，样子便十分滑稽。众人于是又笑起来。

谢榛虽然也醉了，但并不十分厉害，他站起来走近攀龙，说，于鳞，你还是坐下吧！我们去喝酒，去喝酒！还有子朱、元美，都坐下，都坐下。

四个人陆续坐下，伙计连忙把每人面前的茶杯倒满。李尚武一直坐着，这时却站起来，说，各位世伯、世叔，本来酒后不宜练武，但看到各位前辈兴致这样好，那我就助助兴吧。

四人一同鼓掌。

李尚武让伙计拿来一把筷子，他右手抓住，随手一甩，只见根根筷子如同箭羽，飞向一面白墙。只听“叮叮”一阵乱响，白墙上出现两个大字：虎贲。

众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后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酒店伙计受到感染，一跳老高，说，神技，神技！

就在大家惊魂未定之际，李尚武双掌于胸前运行缠绕，猛一后退，那些筷子便纷纷离开墙壁，回到他的右手中。

这下，宴会被推向高潮。五个人站着，连着干了三杯。

酒后，李尚武跟着谢榛回到春来客栈。

第二天，李尚武一大早起来，到马棚里看他与谢榛的马。他从老家骑着两匹马前来，有一匹就是为谢榛准备的。

谢榛以前骑马不多，早年在临清时骑过驴子、骡子，但现在骑上去，很快就驾驭自如了。有那么一瞬间，谢榛后悔自己十几岁时没有去从军，而是爱上了乐府商调，写什么艳曲，写什么诗歌。他自认为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如果真的从军的话，靠战场拼杀，说不定也会弄个一官半职。

世上无处可买后悔之药。写了大半辈子诗，所得还是大于所失。自己现在全国闻名，在京师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知道诗人谢榛。有好几次，小饭店里的店主知道他是诗人谢榛之后，竟然不要饭钱。他离开饭店时，听到身后人们称赞道，这是一个诗人，这是一个侠士！

二人离开京师，朝着偏东北方向前进，先是一溜儿小跑，后便半速前行。尚武考虑到谢榛年过半百了，不敢让马儿疯狂飞奔，控制着自己的速度。这样，谢榛骑的那匹马就能与李尚武的坐骑并排前进了。

他们悠着性儿赶路，直至天色将暗之时，才到渔阳城西门。二人轻勒缰绳，马儿停下。此时，城门紧闭，吊桥高挂。于是，谢榛抬头冲着守门军士大喊，我是你们苏总兵的朋友，我是谢榛，请开城门让我进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