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兆金

我的老家在茌平区洪官屯镇范辛村。过年时，祭祀的供品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花糕。花糕又称年糕，寓意日子年年高升，越过越好。

瑞雪纷飞梅含笑，家家户户打年糕。进了腊月门，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孩子放年假，外出打工的家人返乡回家，村里人来车往，小院里欢声笑语，祥和团圆的大年拉开序幕。特别是过了腊月二十，家家户户紧锣密鼓地张罗过年食材和物品，屋内房外弥漫着浓郁醇厚的香甜味道。事不宜迟，明日打糕，今天就把红彤彤的大枣又挑拣了一遍，有虫眼和干瘪无肉的弃用，个头均匀色泽红艳的洗净在水里泡着，以便第二天煮熟打糕用。

一大早，母亲早早打发一家人起床吃饭，扫净庭院，喂猪饮牛，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赶集上店的赶集上店，一切停当，就着手准备发面煮枣。正值隆冬腊月，天寒地冻，“酵面头”和的两大瓷盆面发开，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将瓷盆放在热炕头上，用新被褥盖上，添水烧火，锅里煮着红枣。待到红枣煮至绛紫色且肉烂汁甜时，便可捞出沥干外皮水分，晾至表皮圆润，枣肉松紧可口。发面，不可急躁，火候不够，灶内再添把柴火，保持一定的温度，以便面发开。发面忌温度过高，这样容易发过，蒸出来的年糕就会酸酸的，坏了过年的心情。

其间，父亲默不作声地用斧锯该砍则砍、该锯则锯，准备好一堆硬柴火。“有钱没钱，打糕过年。”满满的两大瓷盆发面，母亲用手抓起一小块，闻了闻，酵香味浓郁，打糕正合适。左邻右舍的大婶子、二婶子像往年一样扎着围裙前来帮忙。和面是个力气活，两大盆面，千和万揉，打糕的面团要揉出油性，这样蒸出来的花糕才筋道且有浓浓的麦香味。

母亲和大婶子、二婶子合作打糕多年，分工明确，擀面剂子的擀面剂子，弄花样的弄花样，摆枣的摆枣。不长时间，花糕、枣山、枣花、枣馒头，像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赏心悦目；给家里驮银子的面刺猬，枣皮点缀为眼，活灵活现。还有剩余的发面和红枣，就蒸成枣卷子，让孩子解解馋。闺女出嫁不满三年，年后回糕，一年要比一年重。母亲和大婶子、二婶子相互提醒，去年是多重。还有几块小花糕，那是准备回娘家侄或者亲姊热妹的，一家一块，不偏不向。“他二大娘，给我留块面头，明儿我也发面打糕。”“好嘞，放在旁边，走的时候别忘了拿。”帮了整整一大下午，连口热水都没喝，母亲赶紧塞给大婶子、二婶子几块水果糖，言谢的话太俗套就免了，说定第二天到大婶子家帮衬打糕。

除夕傍晚时分，以及初一天不亮，在院子里摆上花糕、枣山、枣馒头，祭祀天地神灵和祖先。堂屋门槛两边摆上驮银子的面刺猬，祭祀前刺猬头朝屋外，祭祀后刺猬头朝屋内，寓意在外驮银归来。

年后初八，早晨吃糕，一家发发，特别是孩童吃糕，寓意“发高”，年年长高。家中劳力才有资格吃刺猬，在外下力挣钱养家糊口，一家生计全寄托在劳力身上。花糕要等到“二月二龙抬头”才吃完，这时候年也算过完了。（图片由作者提供）